江昭在一旁听着,知道江子羿没有真心教她的意思,即便她将那几本书翻烂,也是进步不了多少的,那些东西,早都是他们看剩下的,况且如今举国推行法治,却让她去看儒家的东西,说是南辕北辙也不为过。不禁摇了摇头,腹诽道,公叔说得对,她真的很笨。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最近忙到起飞。
给大家鞠躬致歉,让大家久等了。
☆、各有考量
得了江子羿指点,伊束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这是她做太后来头一遭有脚踩实地之感,也因如此对政务也更加上心。但她始终记得,临朝称制是当初为了稳住父兄才提出的建议,要她一心一意为家族谋求利益,置社稷稳固于不顾,她心里终究隔应,就只想着学些皮毛,能够蒙蔽过父亲身后那一双双眼睛,做做架空少帝的模样,令他们放松警惕就好。
万事开头难,伊束基础不好,起初坐在龙椅旁毛手毛脚的指挥众人,时日一久,众人心中不悦已挂在脸上,伊束面上挂不住,索性每日下朝后就将自己闷在高泉宫中翻看列国经典子集,闭门不出了。
看第一遍时懵懵懂懂,边看边做标注,再誊抄到空白的册子上,等到回头来看时,脱离了当时的无知心境,很快就有更深一层的理解了;看第二遍时已不太借助手抄册子加深印象,而是在江子羿的讲解下,对照着当日奏折,尝试对书中学说活学活用;再读第三遍,已将经典置于一口大木箱中,而能对政事提出片面的看法了。
伊束对自己的进步很是满意,可每每在朝堂上参与商讨政事,一开口就见父兄的脸色总不太好看,心中想不出缘由,某日下了早朝便留了兄长于高泉宫中用膳。伊尹为她也算是愁白了头发,将坐下,就听伊束发问:“兄长近来为何事发愁?”
“你啊你!当真是傻的可爱!”伊尹还未找到点穿她所学与实际并不适用的说法,只得这样说了一句。他心里很清楚,以伊束的性子,江子羿肯答应教她,她必定感激涕零,又怎会因为自己三言两语就去怀疑这样一份难得的好意。
伊束心中不解,这两个月来,她能感受到各部官员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和江子羿时不时的赞赏,她很享受这样一个逐渐进步的过程,也许永远无法达到江昭,江疾之流的水平,可朝中一日有江子羿,她就不必做承担责任的第一人,所以说,又何必学得那么精呢?江子羿敷衍些,她也是没二话的。她早已想通了这一节,遂问:“兄长何意?可说与我听。”
嫁出去的妹子,泼出去的水,古人诚不欺我。伊尹想着,不禁低头浅笑,片刻后才无可奈何的骂道:“伊束,你越来越笨了。”他心里总觉得妹妹与江子羿之间,有些苗头,但目前却不能确定。
伊束听得一头雾水,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太师糕,盯着兄长诚心道:“可我进步了。”她向来对伊尹不服气,此刻是决不能认同兄长所说的,她须得清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是。”伊尹颔首应她,肯定了她近来对于政事确是有所长进,但一想到她那与国策想去甚远的思想,就忍不住要叹一句:“江子羿诓你。”伊尹说完,抬眼静静打量伊束的神情,见她无动于衷,才继续说:“他教你的,与国策不符,长此以往,等到国策有了起色,他想将你从这朝堂上推下去时,你一言一行,皆是复辟罪状。这样说,你可懂了?”
伊尹平生所爱便是对弈,也因此养成了精于算计的习惯,往往走一步,算三步才算妥当。所以当他第一次听妹妹在朝堂上以“德治”发言时,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不由得叹道,若是真的,江子羿心思也是当真深沉,竟能想到以学说设伏,引这傻妹妹心甘情愿入套而不自知。
“兄长多虑了!”伊束从前也疑心过江子羿不是真心实意教她,即便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至多是想看她犯蠢罢了,她不会介意,也从未如兄长这般想得深远。
兄长的性子她明白,信奉人性本恶,向来不以善意思考任何人,今日听他所说,虽有几分道理,可她却是打心底里觉得是他们兄妹二人太过阴谋论了,她与江子羿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远不必为她如此费尽心机。
伊尹早已料到她不会信,也就不再多说,免得她沉不住气露了马脚,往后反倒更加不好提防江子羿的后手,便摆摆手,笑道:“也许是的。”说完见伊束舒了一口气,这才郑重其事的提醒她:“你不信也无妨,只是这列国经典,你万万不可再看。”他实在无法想像自家妹子张口“德治”,闭口谈“仁”的模样,若真如此,未免太过滑稽。
“那我往后如何?”伊束与伊尹是两个极端,她所信服的是人性本善,无论如何,她是不愿将江子羿这样的干净,赤诚之人与阴谋,算计联系起来的,但同时她也信任哥哥,不会没由来的为她徒添麻烦,于是请教:“请兄长为我指条明路。”
不愿坐以待毙,这碎妹子还是有救的。伊尹想着,喝了口汤,应道:“江同尘学什么,你便学什么。”他原想为妹妹列些可看的典籍,但一想到也许会引起江子羿疑心,就忍住了。而江疾文有江子羿,宁王教授,武有江沛教导,往后定然是江昭可依靠,信赖的第一人,伊束若能与他齐头并进,也不至于再被江子羿算计进去。
伊束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想到往日经过长安宫时,总能听见江疾闹腾,而江子羿虽则火大,却能倾听他的一番说辞再对他施以惩罚,对他的期望与耐心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