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众人的心都悬到喉咙,形成一种微妙的气氛,三人齐齐望向王嘉,只等他接着说下去。
“对内有三项提议,其一是肃清世族,防止结党营私;其二应科举制改革官职,裁撤冗官;其三是继续操练步骑新兵,休养生息。”
江子羿听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十分赞成这三项提议,伊束却不那么乐观,这三项提议都与父兄息息相关,第一策倒不会大伤将军府元气,只是这二三策着实令人伤脑筋,若改革官职,父亲在军中的亲信不必说,定然是能裁多少裁多少,再是操练步骑,只怕又要从父亲麾下大军选拔精壮青年,而伊束知道,父亲从戎几十年,精通的是车战,若手中只剩下一帮老弱病残,这与架空又有什么区别?不由得叹上一句这王嘉可真不是什么好货色,公然借一国公器排除异己。
伊束轻叹了口气,王嘉见状,正欲开口,就见内侍捧着几份奏折进入殿中,对上首三人行礼后径直向太后行去,江昭方才已听得神游天外,此时对殿中并不上心,江子羿见状却是怔在那里,犹坠五里雾中,片刻后才恢复如常。
王嘉见伊束神情淡然,对那内侍问道:“可是今日刚呈上的折子?”
“是。”内侍说完,已是冷汗直流。
好个太后,想给我下马威,王嘉想着,敏锐捕捉到方才江子羿眸中一闪而过的不悦与厌烦,也不开口,只是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伊束见他已然领会自己的意思,也不再说什么,转而叫他继续将他的方略讲下去,王嘉意会,接着侃侃而谈:“对外则只有两策,其一安抚九黎,王道不行,便行兵道;其二远交近攻。”九黎不止是中北的心病,更是中山国与宋国的心病,是个遗臭万年的存在,若能借中北之力安抚九黎,宋国也可趁着空当练兵,届时必定轻松许多。
听到这时,江子羿才开了口:“九黎去年才与中北一场大战,晋江王元气大伤,今日暂且不谈此事,反倒是远交近攻,本公子很有兴趣。”江子羿哪里不明白王嘉入中北只为父亲与妹妹复仇,在他心中,宋国安危永远高于中北,他才不愿中北做这冤大头耗费钱财去替他收服九黎。
听这语气,王嘉已对安抚九黎这一提议的结局了然于胸,不由得叹道,江子羿果真是不好糊弄的,“所谓远交近攻,我设想以二十年为期,一年内以现有车骑扫平巴蜀二国,三年内操练十万步骑新军,五年间与南楚,东齐,宋国达成联盟,再用五年平定中山国并北边蒙古各部,而后十年,才可图谋合天下之大计。”
伊束听罢,只觉不得其中要领,中北积贫积弱,边陲小国尚不愿与之邦交,更遑论东,南两个正在争霸的大国,其中最可行的可算宋国,虽然富庶,领地却小,从不参与战乱,也不依附任何一个国家,要与其交好,想必宋君不会拒绝。
想到此处,伊束不禁一声叹息。
与伊束不同的是,王嘉此国策深得江子羿青眼,他从心底赞赏王嘉谋划出的中北合天下的大气魄,自兄长薨逝后,他已许久没与人讨论如此宏大的计划了,没由来的竟从心底升起一股原始的冲动,可当血液沸腾片刻冷静下来,他细细揣摩之后,总觉得其中许多策划不能落到实处,毕竟,他曾堪踏过中北每一寸土地,他很是明白,怎样的政策才能在这片土地上推行。
江子羿打开了话匣子,全然不顾身旁二人就与王嘉你来我往的将话说开来,若不是太和殿中不许饮酒,他今日是定要与王嘉一醉方休的,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江子羿今日算是能体会其中真意了。
二人话题宽泛,感慨颇多,却又终究绕不开国策这一中心,说得废寝忘食,不知不觉就已日暮西垂,广场上回荡着内侍高唱清空甬-道上匙的声音。
江子羿向王嘉慷慨作揖,道了句:“谢先生教我!”王嘉酣畅大笑,伊束这时才从太虚中回过神来,无精打采的客套了一句:“今日已晚,二位慢谈,本后先行一步。”伊束听了许久,始终插不上话,没由来的就有些焦灼,哈欠连天失礼不说,索性回宫自个儿琢磨对策。
而江子羿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伊束还未走出大殿,就一阵胆寒,从前听江子羿提起王嘉时,只觉得是个能钳制御史大夫的好人选,却不曾想,他所提出的桩桩件件,皆针对上将军府,并且令人无法驳回,如今她要维护家族利益,就只能找到她与江子羿共同的利益纽带,才有可能说服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 伊束的政治潜力开始被挖掘出来,成长的比较慢主要就是需要长时间的耳濡目染才能想清楚应该怎么做。
开窍之后进步会快一些,江子羿也会越来越正视她的感情。
小剧场:
伊束:今天我的小本本上要记上哪些小可爱的名字呢,写个评论让我康康qaq
☆、利益纽带
晚膳时分,江子羿叔侄俩邀请王嘉在平阳封宫一同用膳,江昭跪坐在子羿身侧,仔细打量对桌的王嘉,没由来的就想与他亲近,或许这是血亲间的天性,他能感受到王嘉注视他时,满眼爱意,像极他的父亲与公叔。
宫人上前斟酒,二人举杯一口饮尽,江子羿这才轻拍江昭的肩膀对他道:“这是舅舅。”他的语气像是在说“这是你的后盾。”令江昭无比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