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束顿了一顿,见无人出声打搅,将头埋得更低了,接着道:“父亲是外臣,在中北建功立业,江家对上将军府不薄,从未有过不公。从前是伊束本末倒置,不识大体,万事以上将军府为先,从今往后,我一定痛改前非,摆正自己的位置,以江家利益为先。”
这话不假,中北人子民排外,当年伊石军功累累,却迟迟未有晋升,若非太-祖力排众议,将伊石提拔为执掌一方的镇南将军,他也不会有机会成为今日之上将军。
众所周知,从前的中北,上将军之衔是只在战时才有的,而后因战火连绵,伊石能力出众,才将此职设为日常官职,掌管一半虎符,权力极大。
如此说来,太-祖去世后,伊石居功自傲,倒是有些不厚道了。
宁王听她如此保证,已知她明白了自己从前的过错,而后欣慰道:“太后有此觉悟,本王心中甚慰。”而后见伊束如释重负,他才将料理刘锦之事提上日程。
“此次南楚与中北盟约之事,由太后督促刘锦一手做成,可见太后与刘锦都是有些本事的。”这话叫伊束听不出褒贬,总之,这事是她的错就对了。
宁王说着捻了捻须,接着道:“子羿离京时,下放了大批士子,而后勘测回京之人寥寥无几,堪堪两只手便能数过来。”
话到此处,伊束已经明白,与楚盟约之事破裂,刘锦虽尽力保全主权,可因他效忠上将军府,江昭终究是容不下他了,宁王今日提到此事,不过是想试探她的态度罢了。
“王叔请讲。”伊束抬手,对宁王道:“科举之事,我了解不多。”
宁王这才从家老手中接过一份名单,递给江子羿,见他查阅完毕,才又开了口:“此次士子成绩,由本王与王嘉评判,子羿不在京中,并不知情。本王很是看好这个叫芮雨飞的。”
江子羿从前就对此人有所耳闻,满打满算,他在国尉府已身居要职十年有余,能在此次科举中崭露头角,也算得是十年磨一剑了,让他接替刘锦做京兆府尹,想来能够胜任。
伊束一怔,刘锦的职位是保不住了,只能盼着别叫他发送出京,否则以后想提拔他,也没机会,于是问道:“那刘锦如何处置?”伊束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只听江子羿道:“说不上处置,他为中北做了一件大事,定然是要擢升的。”
“是啊,太庙令之职尚在空闲,刘锦也为京中之事忙了这么些年了,清闲些,也好。”宁王接着说道。
果然,经由王嘉之手,他便只能去太庙令烧香了,好在,虽是虚衔,他仍能留在京中,为父亲做事,于是伊束笑着应下了。
宁王对此颇为满意,正想端茶送客,就见伊束面色一改,唯唯诺诺的问道:“王叔真要公子接待北齐使团?”她很想知道,宁王到底下了几分决心,要江子羿求娶齐国公主。
“是,他与北齐有一段渊源,由他接待,胜过旁人。”宁王话音未落,就见伊束神情黯然下去,恹恹应了声哦。
江子羿见状,心有不忍,正要上前宽慰,就被宁王瞪了一眼,只得憋着笑,缩回椅上,听他们继续说下去。
宁王并未有意追问她为何不悦,而是起身打发了她:“话已说尽,何去何从,太后心中有数了吧?”
只见伊束附身作福,道:“谢王叔指点,伊束明白。”而后却行退了出去,走到半途,才惊觉江子羿被留了下来,她正要回身去寻,就被家老拦了下来。
江子羿留在里面,又被杵眉心了。
伊束一走,他就又跪了下去,哭笑不得的对宁王道:“王叔何苦捉弄她呢,这碎妹子一听我要去接待北齐公主,准是又要哭了。”
宁王撇他一眼,心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江子羿,彻底栽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夜你与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京中情势紧张,你们要卿卿我我,也等与齐结盟之后。”说着,恨铁不成钢的杵了杵江子羿的眉心,转身回房了。
待江子羿追出去,只见伊束倚在廊下的承重梁下,黯然神伤,他回头望了望,见四下无人,这才含着笑,将伊束搂进怀里,笑道:“莫再多想,我不会求娶齐女。”
伊束抬眼,见他情真意切,不似撒谎,这才心满意得的与他一道回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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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蝉脱壳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江疾就已等候在平阳封宫门口,江子羿了了伊束的心事,昨夜休息的很好,起得也比寻常早一些,刚一起身出殿,就见江疾神情严肃的盯着自己,似是知道昨日之事,在思忖着什么。
江子羿弹了下他的额头,颇为玩味的道:“江大侠,年纪轻轻,别板着张脸嘛,如此赶早,可有急事?”这十四五的孩子,真是好玩,整日轻松度日,非要板着张脸装深沉,江子羿想着,又捏一把江疾脸上尚未褪去的婴儿肥。
江疾满脸不忿,一身上下都摆满了拒绝,遂从他的“魔爪”中挣脱,向后退了一步,这才抱拳,“同尘此来是想请公叔带我去山海关。”上次他随伊石出征,一战来看出许多车战弊端,此次新军,他想看看是否有些许改签,是以语气中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