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知道江昭日日盼着他回来,遂快步入殿,虾着腰对江昭道:“皇上!您猜奴才瞧见谁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江昭头也不抬,只问:“是元哥儿来了么?”全然听不出情绪。
“错啦!是公子疾!您的”王玉话未说完,江昭反应倒快,已从座上起身,提步冲出殿去,他在殿门望那身影,便呼喊一声:“大哥!”他不会认错,他确定是江疾回来了。
江疾问声抬头,方才的愁绪已被抛之脑后,他迈步向前奔去,嘴里叫着:“昭弟!昭弟!我回来了!”江昭也向他跑去,连连高声唤道:“大哥!大哥!”王玉在一旁算着,竟不下二十声。
长安宫内外回荡着他们欣喜异常的呼喊声,直到他们紧紧拥着对方,江昭仍止不住,连声唤道“大哥”。
此情此景,正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两人都动情痛哭起来。
那一刻,江昭不是皇帝,江疾也不是内侯,他们是这世间所有久别重逢后,最平凡不过的一对兄弟。
而此刻高泉宫中,项琪将将把伊束送的新婚礼物放回她木案前,笑意吟吟道:“这是公子回京,为太后准备的谢礼。”
这话说的真挚,让伊束也带着浅笑,不免腹诽这江疾倒是上道了,如今也知道要尊敬着她,遂揶揄一句:“难得同尘也将本后挂在心上了,那本后就收下了。”说着,她就满怀期待的打开那木盒,只见其间赫然放着颗鸽子蛋大的东珠,不是她从前送的那颗,又能是什么?
伊束立时怒上心头,委屈又不解的问:“你们夫妻俩这是什么意思?”将满屋子宫人内侍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项琪却不惧,仍然带着笑,向她解释:“太后的心意,小女和夫君心领了,但这东珠实在贵重,让小女夜夜不得安眠,不知该如何报答太后对我们的恩情,是故将东珠供在佛前,每日早晚供奉,为太后祈福。”
伊束听完,心中很是复杂,她哪能不知道这是江疾不肯承她的情,遂端起茶杯,饮了口茶,僵持着不开口。项琪见状,又温温柔柔的道:“还请太后收下这份福气才好。”
这话说的,若是不收下,倒是她不懂人情了。伊束强挤出几分笑意,又揶揄一句:“你夫妻俩的送的福气,本后怎能不收呢?”说着就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也怪本后,当初就该送你们一尊送子观音,这样你们总没法子给我再还回来了。”似有几分不为外人察觉的不悦。
话音甫落,项琪就颔首低眉着浅笑起来,半晌才抬头对伊束道:“承太后吉言,小女与同尘的孩儿已有两月了。”
“当真?”伊束喜上眉梢,自打入了宫,她已有将近八年没听过小儿啼哭之声了。
“是呀。”项琪应声,这是他们在入京前诊出来的,江疾很是喜悦,可又忧心,不知此行能否成事,也不知这孩儿能否平安降生。为此,他们夫妻俩没一日不提心吊胆。
说话间,江疾就已入殿,见伊束与项琪相谈甚欢,桌上还摆着东珠,他也就不再忧心那事了。项琪见他来,脸上犹有泪痕,免不得担心,是否江昭有事,待江疾向伊束行礼后,她方才开口问:“夫君见过皇上了?”
“见过了。”江疾说着,吸了吸鼻子,而后单膝跪在地上,对伊束道:“江疾谢过太后。”
“同尘谢我什么?”伊束伸手想要将他扶起,可他却是纹丝不动,方才他见到江昭,兄弟俩谈心一阵,江昭把伊束为他操心,开解他的桩桩件件都告诉了江疾,江疾原本不信,可见江昭情真意切,身子也结实了不少,他便忍不住要落泪。
江昭这位置,日子向来不好过,他再清楚不过。
“谢太后照拂昭弟。”江疾这话很有长兄风范,令伊束动容。可她却不认同江疾谢她,她从心底,想要得到江疾的认可,遂摆手,对他笑道:“你昭弟是我儿,本后是为人母的,怎能不好生照拂他?”这是理所应当的,她不图回报。
江疾点点头,从地上起身,道:“青筠,你去御花园中转转吧,昭弟与元妃在那儿喂鱼呢。”此行他与伊束共谋之事危机四伏,他不愿将项琪裹挟其中,是故将她支开。
项琪虽有万般不愿,却仍点点头,向二人行礼后便退下了。
待她走远了,江疾方才应伊束刚才的话,“从前是江疾狭隘,将太后视为大敌,如今公叔身死,承蒙太后宽厚,稳住局面,让江疾能回到昭弟身边。伏望太后能不计前嫌,让江疾将功赎罪。”说的很是诚恳。
伊束听得有些愣了,江疾分明对她意见颇多,此番却对她附小做低,想来这是江昭的功劳。伊束笑笑,让他坐在自己对案,开门见山道:“殿下倒不必如此。”
似有不承他意的意思,而后又道:“殿下年纪轻轻,在碧阳不及两年,就已拥趸众多,一眼望去,举国上下也没人能与殿下比肩。”这确不算是奉承江疾,而今他的宁王府,已是人才济济,即便他废帝自立,恐怕也是没人能计较的。
江疾听伊束并未对他放下防备,便也恢复往常心态,对她道:“江疾生在帝王家,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尚且明白,请太后放心。”说完,他就俯首深深一叩。
“有殿下这句话,本后就放心了。”伊束激动的眼眶发红,连忙伸手将他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