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洋洋洒洒,不多时便覆盖了德州所有的角落。
城西的破庙显得尤为凄冷,呼啸的风不停地从门口吹进来,撞到墙壁上又形成另一种声音,呜哇呜哇~叫得人心里直发麻。
燕儿双目空洞地看着那边,除了随着撞击的力道而动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仿佛她也追随她而去一般。只是,她却没有看到,那盖在沈纤身上的雪,竟是渐渐在融化。
乞丐还沉浸在的美好感觉中而无法自拔,紧搂着她的身体,做着最后的冲刺,最后一个动作,准备再次释放自己时,头部突然传来致命的痛,他不相信地回头,等看清楚拿着滴血簪子的人的脸时,眼里浓浓的惊骇再也没有化去。
费力地掀开压在燕儿身上的尸体,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雁儿只是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流了两行清泪,再无其他反应。
沈纤有些心疼地将她身上的衣服裹好,看了看外面还没阴暗下来的天空,只在心里冷笑:她终于活了,老天爷开眼了,竟然让她回到了死后不久的时候。
可是,再看看只剩下半条命的雁儿,复仇的火焰在眼里疯狂生长,老天爷,既然让我重新活过来,为何不能回到燕儿受辱的前一刻,非要叫我这可怜的丫鬟来待我承受这些?
若不是此刻五脏六腑都要疼化了,她还会以为自己当时只是晕死过去,可是若真是昏死,沈柔和沈母的话,怎么会记得这般清晰。
仇恨又迅速涌了上来,在熊熊大火中她似乎看到了自己被业火烤炙的情景,痛楚蔓延至骨髓,只是,大火中央,山顶上风华绝代的白衣身影在眼前越来越清晰,沈纤立刻摇头,眼中的仇恨迅速消散下去:沈柔,你千算万算,可没算到我能还魂重生,前世,你害我名声尽毁、无家可归,今生,我与你不死不休!
那又费力地刨开杨祖新的尸体,只是,指尖却触到了埋在雪中的一张荷叶包油纸,回头地上的乞丐一眼,狠狠地将荷叶纸攥在手中,沈纤的眼里留露出浓浓的恨意。
荷叶蒸鸡,她记得这道菜是沈柔最喜欢吃的。
“沈柔,你迟早会偿还你今天所做的一切。”
撕了杨祖新的上衣,给燕儿擦干身体穿好衣服之后,这才扶着她走出了破庙。外面,早已没有人,沈纤的身子在风雪中的破庙前显得异常单薄,燕儿被她送到前面,目光依旧呆滞,她转过身来,从破庙中拿了根手腕粗的圆木头,朝着破庙的一个破损的角落使劲地敲过去。
……
“四妹妹,厚德山下的梅花开了,我们也去赏梅吧。”那天,沈柔披着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兴冲冲地跑来清竹苑找沈纤。
“好啊好啊。”沈纤神情中充满了向往,听说厚德山的梅花是德州的一大胜景,可她一直呆在府里,还没机会去看上一眼。
然而,沈柔又想起了什么,片刻之后却是苦恼地摇头:“不行不行,今天还是算了吧,画意病了,我的一等丫鬟就少了一个,四妹妹你也是知道的,去那儿的话,肯定又会遇上不少的小姐,我可不想她们的排场压过我。”
花容月貌的小脸被挤成了一团,沈纤也忍不住心疼起来,于是道:“三姐莫急,还是我扮成你的丫鬟去吧。”
“这样不太好吧?”沈柔有些犹豫,“每次出门都要委屈你,三姐心里也难受。”
“不碍事,这不是没有办法嘛。如果我们两人一起出去,爹被抓到就不好了。”
厚德山上,暗香浮动,人影幢幢,不少名门小姐带着各自的丫鬟,或是折梅赋诗,或赏梅咏雪,场面好不热闹。也有不少公子少爷站在远处亭子上观望。
虽然,有点像一场形式高端的“相亲宴”,但德州的文化历来如此。
然而,沈柔似乎没有兴致与那些小姐们一起,带着沈纤与三个丫鬟在山脚下打起了雪仗,不一会儿,小脸和小手冻得通红,可她们乐此不疲,少女清纯爽朗的笑声在刚下完雪的山间如同清泉流淌,动人心弦,反而让那些假装矜持的小姐们钦羡不已。
只是,丫鬟的衣服不够御寒,沈纤身子底弱,出了汗又吹着风,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沈柔见了,立刻解下身下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还惹得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这位小姐还真是好心啊,不过一个丫鬟,何须如此对待呢?”
场景突然变换,沈纤又回到了沈府中,病榻上,沈父将她提起来,一巴掌下来,紧接着就是怒骂,而后,更是将她赶出了府,冰天雪地里,燕儿拥着她蹒跚前进,走进了破庙,杨祖新沈柔的对话,杨祖新掐着她的脖子;再接着,就是燕儿被那乞丐侮辱,她却动弹不得;死后,灵魂在业火中淬炼,那种焚心蚀骨的痛……
“不要,不要,燕儿……”沈纤猛地坐起来,却发现这只是场梦,不禁松了口气。
“唔,天亮了?”
听到身边有男子的声音,顿时警觉起来,手中攥紧的发簪不曾松手,一直抵在那人身前,只要他赶上前半步,沈纤敢肯定,这簪子一定会捅进他的身体。
“姑娘,姑娘你别误会……”被她的动作给吓到了,男子立刻后退几步,但看着她手中紧攥的簪子,又有些不安地想上前拿过来。“别……别伤到手……”
沈纤紧盯着眼前的男子,眼中的愤怒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怯怯地着站在原地,似乎是遇到了可怕的强盗。
男子一身书生模样打扮,青灰色的长袍一直拖到脚边,长得白净瘦弱,说是好看也不为过,只是长发略显凌乱,满眼的红丝及吓得发抖的模样让他看上去十分狼狈。若是以前,沈纤看到他定会脸红心跳,可如今……
这一幕竟与先前那一幕如此相似,叫她不得不起了防备之心。
“你是谁?你把燕儿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