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纤将事情大概描述了一遍,可对于沈柔的毒计和自己的重生只字未提。最后那乞丐的死亡,也只推到燕儿的身上。
“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可有人证?杀人凶器呢?”
沈纤重重地吸了口气,心里默念:对不起了燕儿,我必须活下去,你原谅我吧。“没有人证,燕儿前不久自尽了。凶器是一只簪子,在王大娘手里。”那簪子以及王大娘所有的财产都在他们赚了钱之后赎回来了,沈纤最后还是交给了王大娘。
“自尽?分明是你见罪行败露,杀人灭口吧?大人,下官提议重新立案审理另一桩命案,决不能让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逃脱王法的制裁。”
李青云完全无视知府的存在,又问:“死无对证,那你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大人去沈府取证便知,我卧床几天,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饰物,那只簪子并不是我的。至于燕儿,她是因为,因为有了身孕一时无法接受,才……”
说到后来,更不忍说下去,她忘不了她死时的情景,更忘不了她那天的绝望与空洞,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灵魂一般,完全没有感受。
巡抚派人取证,不多时,仵作和捕头都证实了怀孕和簪子之说。
“既然你有说辞证明自己无罪,为何不在知府审案时将疑点说出?”
“知府大人什么都不曾问过,直接对民女用刑,最后也是直接判决画押,况且,民女那时根本无法说话。”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难怪这姑娘全身是伤……”
“屈打成招,啧啧,若不是巡抚英明,恐怕又多了一桩冤案……”
公堂之下,听审的百姓议论纷纷,对着知府指指点点。
“混账,你,你竟敢污蔑朝廷命官,你可知罪?”钱知府终于开始怕了。
李青云重重拍了惊堂木,知府也被唬了一跳,不敢再说话。
“钱知府,本官来的时候,你正在沈纤施用绞刑,若不是本官及时赶到,恐怕她在问斩前就无辜枉死,你可还有话说?”
两个捕快在他的示意下立刻将人拿下,那钱知府并不畏惧,反而哈哈大笑几声:“你当自己是谁?连正式任命的公文都没有,还敢冒充巡抚?若说有罪,先被处斩的人也该是你。本官不过是听命行事,上面发的话,凭你一个小小的陕中通判也敢违抗?”
李青云冷笑:“本官既然敢来,就不怕任何罪责,倒是你,罔顾王法,草菅人命,说,你是受了何人指使?”
钱知府再次大笑,并未回答,李青云一惊,急忙让人松开他,他没了扶住,身子往后一仰便笔直地倒了下去,嘴里开始流出恶臭的血水。
仵作很快验出来:“大人,是砒霜。”
李青云叹了口气,重新回到上座,重新宣判:“德州命案宣布告破,杨祖新系为乞儿小王所杀,而小王强奸燕儿被燕儿所杀,燕儿于前不久自尽,尸首已然下葬,看在她杀人也是情有可原的份上,本府不予判刑,疑犯沈纤经查实,并无杀人作为,于公堂上无罪释放。”
下面响起一阵激烈的掌声,王大娘看得眼泪只掉,等沈纤下来时,用力地抱着她:“丫头,大娘我就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太好了,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沈纤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少的情绪,连句话也没给她,只推开她,看了安定一眼,反而转身又回去了。“麻烦通报一声,我要见巡抚大人。”
李青云正脱下自己身上的官服,有些不舍得摸了摸,他的妻子张氏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直掉泪。“老爷,你真当要去上京请罪?”
李青云回身擦干她脸上的泪,笑了笑:“放心吧,不会有多大事的。皇长孙和八王爷也要回京解释这件事,我自然要去的。”
想了想,又叮嘱她:“你且记住,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沈姑娘,还有,以后能帮一把,就尽量帮衬着她,一个姑娘家的,毕竟不容易。”
她哭着点头,李青云拿上一旁准备的囚服,正穿好了,却听得外面说沈纤来了,又赶紧脱下来,换上一身浅灰色的长衫,张氏也很快擦了泪,回到卧房补妆。
“沈姑娘,你身体好了?”
“多谢李大人为我平反!”说着,跪了下去:“救命之恩,不知该如何感谢,只望大人告诉民女几件事,好叫民女心安。”
李青云慌忙将她扶起来,心里却想着:这姑娘倒是聪慧,莫不是她知道皇长孙的事?“你且起来,有什么事,我自当帮忙。”
“我听人说,大人并不是本地的辖官,何以突然来此为民女翻案?是否背后……”她早年也听父亲讲过府衙中的事,也知道若不是有上头的命令,已经认罪画押的案子是不可能翻案的,况且她与这个巡抚素不相识,他怎么会来救她?只是听说他原本是陕中的巡抚府里的一个小官……陕中是八王爷的封地,唯一的可能是八王爷,可八王爷怎么会知道她出了事,还赶过来相救?
而且有沈柔在,这种事也绝不可能发生,沈柔是巴不得她死的。
李青云只在心里苦笑,他要怎么说呢?这女子实在太聪明了,可他答应过别人不说的。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指了指屏风的后面,笑道:“这可能就是上天的安排吧,姑娘,你且看后面。”
屏风后走出一个打扮稍显端庄的妇人来,她二十五六的年纪,姿色中上,身材不胖不瘦,脸上噙着吟吟的笑意。
“你可识得她?”
沈纤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那女子也走进了几分,好让她看得更清楚,可半晌她还是没有任何印象。“这位莫不是尊夫人?”
“正是,说来姑娘还是我妻儿的救命恩人。”李青云点头。
沈纤听得一头雾水,救人也该是在沈府之前的事了,可他们怎么还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