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祈慌忙跪下,扯着她的大红色的金牡丹绣裙的金丝裙摆:“娘,祈儿求您了,要罚就罚我吧,不要再惩罚无辜的人了,是我的错,与他们无关。”
太子妃根本不听他的,一把推开他,华祈没跪稳,被她一甩开,差点撞到了旁边的桌角,华景柏看得心里一阵紧张:“别摔倒了孩子。”
太子妃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关心他的样子,喝道:“十二影卫,出来。”
华祈心头一凛,他最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十二影卫很快现身,齐齐地跪在了院子里。“属下在。”
“皇长孙这段时间到底去哪儿了?说!”
是夜影答的话:“主子一直在陕中。”
“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主子一直在陕中。”
太子妃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年近四十岁的容貌上终于出现了一股愠色,显露出眼角边的细纹:“好大胆的狗奴才,连本宫也敢骗了,来人,送到消影楼拔去舌头、废了武功。”
华祈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她的双腿苦苦哀求:“娘,求你放过他吧,这不是他的错。”
“混账,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看你现在可有一点为人君的样子?你的风度哪去了?”不由分说地将人提起来,让他活生生地看着外面其他的影卫。华祈怎么也站不稳,双腿直打哆嗦,他从小见识着母亲凌厉的手段,不敢犯半丁点的错误连累周围的人,却不想这次害得他们要为他付出这么多。
“我再问你们一遍,皇长孙这段时间去了哪?”
“主子一直在陕中。”其他人异口同声,与夜影的回答无异。
华祈已经不敢睁眼去看,他怕他忍不住会将真相说出来,换回这十二条活生生的人命,可皇上的话又清晰地浮现在耳边:“哼,别以为你那些幼稚的手段能瞒过你母亲,她若知道了,清源的百姓谁都会没命。”
他知道娘亲做的出来,而事情一旦发生,与皇爷爷而言,又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都带下去,与夜影一并处置。”
华祈瘫坐在地面上,脑海中一直回旋着母亲的话:“拔去舌头、废了武功。”与他日夜相守的十二个兄弟就这么没了,他没办法原谅自己,也没办法接受,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生在帝王之家。
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是何时走的,好半天之后,他才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摸到了床,坐在自己的金丝玉软床上,心里才泛起了一丝涟漪,心里无端牵挂起来沈纤,也不知道她的病情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恨着他。
想着想着,翻过身去,将藏在床柜暗格里面的包装地精美的画拿了出来,缓缓打开。
画上,一个娇俏的小丫鬟正踮着脚仰着头看着头顶的梅花,一只白嫩如玉的手攀着枝桠,压到琼鼻上方,轻轻一嗅,满意得嘴角的弧度都露出来了,那明媚阳光的笑意,简直比梅花还好看,他看到的第一眼便惊呆了,忙画了下来。
再看时,那女子的容貌与沈纤颇为相似,仔细看时,何止相似,简直就是一个人,只是一身丫鬟的打扮,梳着两个双环髻,额前是厚厚的一层刘海。
如果没有提前认识到她,也许他还会是那个高高在上,不谙世事的皇长孙,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了。
看着看着,思绪仿佛回到了初次相见的那天,德州的厚德山。那天还下着小雪,他们到了德州几天,皇叔听说厚德山的梅花开得极好,便想去赏梅,还拉着他一起,又吩咐下人带上了画具,说是让他露一手。
梅花确实开得好看,引来当地不少名门望族的小姐少爷竞相出来赏花,他与皇叔先前正在山顶的亭上避雪,哪知后来,便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两人好奇,便一同站在山顶观看,而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冻得瑟瑟发抖却仍要强颜欢笑的丫鬟。
虽然后来,那家的小姐将自己的大氅给了丫鬟披上,他的目光却依旧在那个可怜的小丫鬟身上,可怜她身子那么小,窝在大氅里面依旧发颤,当时,他便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给她取暖。
只是,皇叔一心被那善良的小姐迷住了,非指给他看那小姐,又要他为小姐作画,他的心思只在小丫鬟身上,哪里画得出小姐?皇叔径直下山去了,后来他就注意到了,他们一起在雪中漫步,聊得颇为愉快。
再看时,那小丫鬟已在一株梅树下,踮脚闻着梅花香,他心一动,立刻将这幅场景画了下来。
后来,皇叔急匆匆回京了,他不得已也只好回去,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
在皇叔的解释下,他才知道那小姐是德州沈府三小姐,也是皇爷爷赐过婚的,马上就要成为他八皇婶的人,那丫鬟自然是三小姐的丫头了。
借口贺礼落在了德州,要亲自过来取,他又回到了德州,还住进了沈府,只是即使他整天在三小姐的眼前晃,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找人打听了才知道,沈府最近有两个丫鬟出了事,一个被卖之前逃出去了,生死不明;另一个却疯了。
他当时就心慌了,若她疯了,或是下落不明,他该要如何找到她?好在他也去看过,疯掉的那个并不是她,心当时很安慰,说明她还好好的,不是吗?
哪知后来,竟然在清源大街上再次看到了她,那双眼睛一开始就吸引了他,他见过她的眼睛,很漂亮,里面会闪着动人的光彩,比他见过的所有珍珠夜明珠都亮都好看,可是再见时,她眼里只有一股浓浓的哀伤与怨恨,她在恨谁?
今天是三小姐和皇叔大喜的日子,她应该不曾见过皇叔,要恨的唯一可能就是三小姐沈柔了。
渐渐地,他发现事情根本不是他听到的那样。别人只告诉他,沈府有两个丫鬟出了事,却没说还有个小姐也出了事,那两个丫鬟也不是三小姐的丫鬟,而是四小姐的,他当时就懵掉了,为什么住在沈府那么多天,他从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