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认真看着纸上的小正方体,又看了看江诉声:“啧,你这话说的还挺有情调。”
“嗐,画画本来就是一件很有情调的事情。我的眼睛看见热烈的色彩,我就把它记录在纸上。过个十年二十年,再拿出来,还能看到它从前的样子,就像很久没见的朋友,过来和我打了个招呼。”
沈听澜盯着江诉声画在班牌上的图案,脑子里产生了很多问号:“这就是你在班牌上画小猪佩奇和小羊苏西的理由?”
“大俗既大雅,大雅既大俗。”江诉声像为了掩饰尴尬,轻轻咳嗽下,严肃地说,“小猪佩奇是什么人,她是社会人,说明我们十一班的人全部都不好惹。小羊苏西是她的朋友,侧面反应社会人讲友情。友情第一,比赛第二,这就是我这位设计大师想表达的内容。”
沈听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笑了笑,低头拍了拍手,语气赞叹:“高手,高手。”
“谬赞,谬赞。”江诉声端起撂在身边的山海关喝了一口,“说真的,你不考虑报个项目吗?张宁都报接力了。”
张宁是十一班里面的一个普通学生,他不爱说话,成绩一般、家境一般、长相一般,做事不出风头,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很不起眼。
这次他报名参加运动会,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
“那我更应该喊加油。”沈听澜从江诉声手里抽走那张画有小正方体的草稿纸,找本书垫好,依样画葫芦似地画个小正方体。
“不是这个样子。”江诉声从地上站起来,凑到沈听澜旁边,弯下腰直接握住了沈听澜的右手,引着他去修改那个小小的正方体,“视平线在这边,你这条线需要往下,两边都不是对称的。”
沈听澜手里的铅笔跟着江诉声走,两笔下去,那个小正方体的样子立马变得规矩。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厉害?”江诉声松开沈听澜的手,又开始画他的小猪佩奇和小羊苏西。
“有点,但是我觉得我也行。”沈听澜手背上还留有一点江诉声的体温,他下意识摩挲手背,握起铅笔,又画了个小正方体,举起来给他看,“是不是有进步了?”
江诉声嘴角噙着笑:“对对对,是是是。”
“你都没看,你对个屁?”
“我不用看就知道。”江诉声做起那个在国际新闻里常见的手势,“没有人,比我,更懂,你。”
“老大统领了。”沈听澜放好那张草稿纸,连续在上头画了几个小正方体,直到他满意了才停下来。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也不知是不是要开运动会的原因,体育老师的身体健康很多,不再让数学老师“代课”了。
一中对运动会开幕式没有硬性的要求,一群人乌泱泱瞎走都没有关系。但各个班级为了美观,还是会排些简单的队形出来。
不过也就走个两三遍,便可以自由活动了。
操场面上有个露天篮球场,很快就被十一班的男生们占满了。
沈听澜嫌江诉声篮球打得菜,玩了一会儿,就溜去教学楼旁边的小卖部。俗话说“近墨者黑”,他和江诉声相处了这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养成了没事就到小卖部打野食的习惯
小卖部的老板王叔看见沈听澜,张嘴先问:“小江呢?没跟你一起来?”
“没有,体育课,他打篮球呢。”
“他今早过来让我帮他热了两袋奶,”王叔转身取下撂在暖气上的两袋“海河牌”可可奶,“你要不就捎给他吧,我怕他忘了,上次那块面包他就忘了。”
“好。”沈听澜选了两瓶凉矿泉水,他付完钱,带好两包热乎乎的可可奶,一路小跑着回到操场。
还没到篮球场,远远传来阵吵闹声,那边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他无端地心慌,双手拎着水,把温热的可可奶揣进校服里,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沈听澜挤进围成圈的人群,看到江诉声坐在地上,他右腿的裤腿高高挽起,鞋脱在一边,露出又红又肿的脚踝。
他表情不太好,皱着眉,抬眼看着天空,缓缓吐着气。
“怎么弄的?”
江诉声见他过来,笑了笑:“刚才打球踩着老八,把脚崴了。”
打篮球崴脚不算什么稀罕事,但像江诉声崴成这样子的倒是稀罕。这时候绝对不能按摩和热敷,得用凉水才管用。沈听澜觉得自己像个柯南,走哪哪儿出事。
他把可可奶放到一旁,顾不得思考,当即脱下校服,拧开两瓶凉水往袖子上浇。
人群里喊:“哎,澜哥!老黑已经去拿凉毛巾”
但这话说晚了,沈听澜的校服袖子已经湿了。他蹲下来用被打湿的校服袖子裹住江诉声的脚踝,嘟哝一句:“没出息的,老八没事,你先倒了。”
江诉声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沈听澜的校服,想说什么,但又改口:“老八怎么没事了?他有事,他脚疼,嚎了好大一声,杀猪一样,你没听见。”
“少说两句吧,”沈听澜怕他疼得难受,想让他专心歇歇,“你还真是人如其名,叫什么不好非叫诉声,话说起来没完没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笑了两三声。
“笑什么,我这名字有寓意的”江诉声话说了一半,沈听澜把自己的校服袖子系了个结,转过身背对江诉声,“上来吧,背你去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