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丫娘本来还想去劝劝马玉芝,现在顾不上许多,抱着秋生小跑着回到家里,坐在炕上,心脏‘突突突’跳个不停。
不一会儿,秋丫爹也回来了,秋丫娘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可还是被秋丫爹看出了端倪,见她一副惴惴不安的神情,以为是担心烧伤的英子和吵架的王林两口子,安慰道:“你这可真是——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人家已经不打了,你还在这儿闹心个啥?”
秋丫娘强作镇定地回道:“哪有?我只是有点冷了,一会儿你偷着去听听,他们两口子再吵吵,你把王林叫出去躲一会儿。”
大过年的,秋丫娘怕自己的不痛快被察觉到,扫了一家人的兴,遂把秋生放在炕上,假装灶房有活要干。她总是这样,在无法应对的情况下,就用干活来掩饰。
秋丫娘蹲在灶坑,咬着嘴唇,目光笃定:乖巧可爱的秋生,就是这个家的一员,是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就算他跟别人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又怎样?他的父亲是孙凤梧,母亲是段秀兰,姐姐是秋丫,谁也改变不了。
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秋丫娘没地方可去,叔叔虽然就在村南住,离秋丫家只隔着几条胡同,可他一直不原谅秋丫娘执意嫁给秋丫爹这件事。
所以,看到别人家姑娘带着姑爷子回门,秋丫娘总是郁郁寡欢。就连马玉芝、忠厚媳妇都拖家带口地回娘家去了,每当这个时候,秋丫娘显得格外孤单落寞。
秋丫娘的叔叔,一直是队里的会计,秋丫娘没出嫁前,对她还是不错的
那会儿吃‘大锅饭’,队里都是把苞米棒子和高粱穗子直接加工,然后做成窝窝头,不但难以下咽,吃完之后还大肠干燥,拉不出屎来,俗称‘拉憋肚’。
但是叔叔从来不让秋丫娘吃那种东西,收工之后,叫她不要去队部食堂,家里吃的起码是纯苞米面饼子。
叔叔当时一心想把如花似玉的秋丫娘嫁到镇上,家境优渥、吃公家饭的一准能相中她。
也确实有下乡蹲点的干部或支农技术员等一些小伙子看中了秋丫娘,曾托人提亲。
如果嫁给他们其中一个,她自己可以享福不说,叔叔在镇上也扩展了人脉。
可秋丫娘觉得他们一个个挺着腰板,一副心浮气盛的样子,有点不靠谱。
认准了三代都是贫下中农的秋丫爹,感觉嫁进他家比较踏实。
加上秋丫爹当时追的紧,在农田干活,必定冲在前面,早早把自己的一条垄干完,然后回头接秋丫娘。
有什么好事,也会第一个想到她,甚至果树上红的第一个果子,都马上摘下来送到秋丫娘手上,并一再信誓旦旦地承诺:早起床,勤叠被,永远不要你受累。
所有这些,不但一次次感动着秋丫娘,也让别人望而却步,因为看起来他俩分明就是一对儿。
所以当叔叔想把秋丫娘许给别人时,她却表现出非秋丫爹不嫁的决心。叔叔失望透顶,从此再不管她。
自从秋丫娘嫁给秋丫爹之后,夫妻二人跟叔叔每次碰对峙面,都极尽讨好,巴巴地上前说话。
叔叔背着手,从不正眼看他们,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算是回应了。
如果能多说几个字,秋丫父母就会高兴的喜出望外,甚至有点受宠若惊,进一步期盼有一天叔叔能够冰释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