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既白走得那天很匆忙,他陪林深吃过早饭,又盯着他在房间里活动了一小会儿。林深已经可以慢慢走路了,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李既白一眨不眨盯着他,跟护雏的老鹰一样,既想放手又怕人摔着。直到林深微微出汗,这才扶着人坐下休息。“恢复需要慢慢来,不用着急。”李既白拿毛巾擦擦他额头,又去擦他耳后。林深略躲了躲,被人这么照顾有些不自在,但李既白不为所动,依然关注着自己手里的毛巾,不放过他任何一块皮肤。“你是不是要出门?”林深问。“这都能看出来?”李既白哑然失笑,“我没表现得很急躁啊!”“你这里——”林深食指戳戳对方眉心,“和平常不一样,会跳。”李既白挨得林深很近,一只手拢在林深胳膊上,另一只手拿着毛巾搭在他额头,两人胸口对着胸口,呼吸和心跳清晰可闻。这个距离,这个动作和眼神,都让林深产生一种感觉,眼前这人要把自己揉进他眼睛里。“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李既白面色严肃起来,他也不瞒着,“望合出了一点事情,他们在澳洲的项目被叫停了,大伯和大哥都在国外,看这个形势,一时半会很难回来。爷爷想让我回去盯一盯望合的几个大项目。”还有一些事他没细说,林深也知道。望合这几年被李家其他几个叔伯也盯得很紧,虎视眈眈,就等落井下石。这个时候,李老爷子想让李既白回去,是有敲山震虎的意思,毕竟李既白是亲孙子,相比于其他人,老爷子更信任他。“我去看看情况,待不了几天,很快回来。”李既白说得像是报备,言语里带了些调侃,“待久了也不行,爷爷该防着我了。”他说着便站起身,不再磨磨蹭蹭,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林深走到窗边,楼下李既白和李蓄站在车边说着什么,他们没带多少行李,面色都有些凝重。罗毅打开车门,李既白上车前突然抬头看向二楼窗口,和来不及躲开的林深视线撞个正着。他原本紧紧抿着的嘴角突然就勾了起来,刚才的凝重一扫而空,笑着摆摆手,用口型说了两个字,这才上车离开。车开走很久了,林深还站在窗口,他看懂了李既白说的话,是“等我”。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一个要来,一个想走,简单两个字,串起过去将来,也不知道是谁说给谁听。李既白离开的当天下午,林深发了一个邮件,只有简单一句话:一切顺利,随时能走。剩下的就是等。一周后,李既白回来了。鸿百的事情很多,林深一个人在家,李既白也不太放心。等望合一稳下来,他就立马往回赶。李蓄继续留在那边,帮着照顾一下老爷子。林深没想到李既白这么快回来,比他的计划要早一点,不过也不要紧,不影响大局。林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至少面上看不出来有大碍,人也舒朗了不少,有一种千帆过尽的通透和淡然。李既白回来以后,没再继续坚持,就答应林深带他回去上班。算起来,林深离开公司好久了,因为魏启东的事和受伤,前前后后休养了三个多月。大家都很有默契不提,还是待林深如常,毕竟老板惹不起,发起飙来分分钟要人命的那种。上了几天班,大家很快就发现老板有了变化,以前林特助也是跟在老板身边,但好歹各有各忙,现在倒好,老板去哪儿都带着林特助,两个人就没分开过,就差一起上厕所了。两个人就这么安安稳稳过了几天,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李既白接到李蓄电话的时候,正在开这个季度的财务会议,林深坐在他右手边,看到他从神色自若猛地变了脸色。会议室很快清场,林深看着站在窗边抽烟的男人,神色担忧。“李临州死了。”李既白将烟狠狠碾在脚下,已经没有了人前的冷静,“贩,被国际刑警当场击毙。”停顿了一下,他注视着林深,声线有些失真,“我得回去一趟。阿深,你好好留在这里,哪里也别去。”明明是李家出了事,死了人,李既白却莫名担心着眼前这人。他来不及细想,也无法深究原因,眼下最紧要的是望合的事。林深这几天不太吃得下,苏姨做了平常他爱吃的点心,他也只是恹恹吃两口就作罢。偌大的闲月山庄里,所有人都很安静,透着一种风雨欲来的静谧和危机。李既白自从那天走后就没回来,只有偶尔打过两个视频电话,都是深夜。视频里的人眼下发青,看起来很疲惫。“阿深,还好吗?”李既白总是这样开头,然后就会长久的沉默和叹息。这段时间他绷着一根神经忙里忙外,对内要安抚住李家人,对外要配合调查还要应对各路神仙的猜疑挤兑借题发挥,总算把望合的局面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