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外套都没拿就跟着出去:“快带路!多喊几个人,开车过去!”
“是!叶总!”
这时候雨下得比之前回来的时候更大,砸在车窗上和玻璃花儿似的,简直像是把玻璃砸出来了几个洞,大家都胆战心惊的。
下雨天地滑,车不能开得太快,况且这沙石路是悬崖旁边的盘山公路,路上时不时露出来几块光滑的鹅卵石,一打滑肯定连人带车都得飞出去,那他们还有全尸吗?
叶隋琛也顾不上车里能不能抽烟了,一根接着一根,以缓解心里的焦躁。
雨中行车不比天气好的时候,速度要慢上许多,一行人开了几个小时,终于到了。
出事的地方是一个大转弯,车子侧翻在路中央,工人被卡在车子和山体的中间。雨太大了,警车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过来,有附近的交警拿绳子把路围了起来,疏导两边的车辆挤另一边的单行道。
叶隋琛找的帮手纷纷冲上去帮忙,拿千斤顶把车慢慢撑起来,一堆人围在一起,却进展缓慢。叶隋琛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丢了伞就上去帮忙。
包工头忙道:“叶总!您别去了!这么大的雨,您就在车上歇着!”
叶隋琛眉毛一皱:“别废话了,没看着人还在车底下出不来嘛,你也快来搭把手!”
那包工头本来是想借着陪叶隋琛的由头躲躲懒,谁知叶隋琛比谁都积极,心里叫苦不迭。叶隋琛叫了他,他又不能不去,只好小跑着过去帮忙。
快到天黑,幸存的两个人才给拖出来,而开车的那个司机还有副驾驶座上的人都救不回来了。不仅人没了,衣服都快被雨水冲成破布了。
这几个工人都是叶氏的老员工,签了好几十年的合同,就相当于是把后半辈子都卖给叶氏了。叶隋琛起初也是看他们是老人,办事儿他放心,才把人家安排来跑这个项目。谁知道能出这么个事故?
这事儿其实说大也不大,天灾人祸谁能料得到,光赔点钱人家家属也不能怪他什么;但说小也不小,出了这个事儿,全叶氏的人都等着看叶隋琛会怎么补偿这批因公殉职的员工家属。要是他敷衍了事,未免叫人心寒——以后谁还敢替他卖命?
于是,叶隋琛没有马上走,而是安排了车把受伤的工人送到最近的医院去,那两个不幸遇难的工人的遗体,也叫人好好地给送到各自的老家。
送走人,叶隋琛想马上联系员工家属,打算先给人诚恳地道个歉,谈谈赔偿的事儿,再想办法保障人家往后的生活。但他一摸口袋,就发现自己刚刚忘把手机拿出来了。
叶隋琛把手机拿出来,甩了甩,抖出好多水来,觉得这手机肯定是用不成了。
他只好找工人要了那几个人的家属的电话,记在纸上,决定回招待所用房间的座机再挨个打。
等打完电话,把一切安排妥当,叶隋琛一看钟,都快十点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穿了大半天的湿衣服——连他刚刚坐着的木椅子底下都聚集了一滩水,浑浊带沙的泥水顺着椅子的腿流下去,汇成了一汪小水塘。
他赶紧脱了衣服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冲完澡出来迎面吹了下冷风,觉得自己脑袋胀胀的。
叶隋琛也没多想,觉得自己只是累了,扯了招待所简陋的毛毯子就睡了。
睡到半夜,他整个人开始发烧,一会儿像在冰窖里,一会儿像在火山,浑身的筋骨都疼,脑袋里也是天旋地转。但他没了手机,也懒得出去买药。他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平时体魄也挺强健的,撑一撑也就过去了,能有多大事儿。
事实证明他错了,接下来的几天,他的咳嗽一日重似一日,都快演变成支气管炎了。
工程队的说等雨停了再找他去坝区,结果这雨一点也没停的趋势,他们也不敢冲撞叶隋琛这个大款,生怕打扰到他,一连几天都没人来找他。
叶隋琛头几天还下去餐厅吃吃东西,后来咳得狠了,也懒得下去了,干脆就窝在房间里哪儿也不去。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几天,他想起来他好久没查看邮件了,点开信箱逐个处理了起来。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就一封小邮件,是他请的猫保姆发的,他一想就是和之前一样的例常报平安的。
他舒出口气,看来他也没耽误什么公务,轻轻点开那封邮件,里面的内容却让他一僵。
仅仅看文字,叶隋琛都能想象到猫保姆的慌张。
猫保姆她说打了他的电话好几天都没人接,只好发邮件找他。还说可乐不见了,她叫了好几个人一起到附近的小区找,南秘书也去了,可是就是没见到它的踪影。
兴许是被什么猫贩子抓去卖了。
看到这个消息,叶隋琛字都敲不出来了,头脑一片空白。
可乐不见了。
要是被方嫌雪知道他托付给自己的猫被自己弄丢了,他会怎么做?
叶隋琛现在恨不得什么都不管了回去找猫,可是南山他们都找了那么久,他回去也无济于事啊。
他急火攻心,只觉得自己呼吸也痛,心肺都痛。
病来如山倒,连日的阴雨和病痛消磨掉了他的精力,一种无力感牢牢地笼罩着他。
也许,他和方嫌雪真的强求不来。
他自认为自己一路走来,虽然有过坎坷和颠沛,拦路虎也不少,但他一直都没有丧失过斗志,也幸有好友相助,再怎么难办的事情最终都能柳暗花明。连算命的,都说他福大命大,富贵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