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好?了,我每天都?很开?心,不会在无缘无故难过,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会好?好?照顾妈妈,也会好?好?照顾我喜欢的人。”陈令璟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很轻柔与平静,那些曾经从未与人言说的痛苦看似轻描淡写,却是经历过多少个难捱情绪后的浴火重生。初芒从不知道这些。她以为她很了解陈令璟,但那些只是他想让她了解的陈令璟罢了。他给予她永远快乐的一面,也给予她永远充沛、永远意气风发的一面。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的那个陈令璟,会希望万物虚无吧。人只有在精神状态最差的时候,希望一切都?能?坍塌为无。初芒在走廊里止不住地想哭,太多复杂情绪萦绕在心头,最终还是决定先逃离这个地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她会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至陈令璟愿意亲口告诉她这一切。和李忆绵吃完晚饭分别后,初芒又?回?到了手工坊,独自绣起未完成的十字绣。老板娘看到了十分稀奇,打着趣说:“哟,这么努力啊,我们这可没有加班费噢小妹妹。”“下?班回?家后我一个人也挺无聊,”初芒笑?着解释,“还不如过来?做点活。”“啧,我这是捡到宝了啊,要是天底下?都?有你?这样的员工就好?了。”初芒觉得自己也是疯了,明明胳膊与眼睛已经很酸了,但脑子陷入一个工作机器的状态,不愿意停下?。又?绣了两个小时,一个凤凰的图腾已经活灵活现,在亮眼的灯光下?熠熠生辉。老板娘睡醒一觉起来?看见初芒还在弄,不禁感?叹着姑娘以后肯定是工作狂,特地点了奶茶和宵夜让她换换脑休息休息。等?宵夜吃完,老板娘说什么都?不让初芒继续绣了,也敏锐察觉到初芒应该是心情不好?,摸摸她的头让她明天可以来?晚一点,好?好?睡一觉,什么时候醒了再来?上班。初芒这才意识到大脑的疲惫,不再坚持,点点头跟老板娘告别离开?。现在已经很晚了,空荡荡的大街上寂寥无人,好?在手工坊离出租屋不远,初芒走路速度飞快,很快就摆脱了独自一个人走夜路的恐惧。兴许是真的累了,初芒的步子轻到可怕,连声控灯都?没被?惊亮,她也丝毫无察觉。今天没有月亮,她就着对?面居民楼投过来?的稀薄光亮一步一步往上,直至在最后一个楼道口,她抬眼,看见了陈令璟。初芒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不小心碰倒了堆在楼道里的杂物,声控灯应声而亮。光线照亮了初芒的视野,也足以让她看清陈令璟。陈令璟面色淡淡地倚靠在她家门外,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额前碎发些许凌乱地遮住点眼眉,眼周下?是藏不住的乌青,神色憔悴又?倦意满满,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要碎掉一般,却又?在看到初芒的下?一秒故作精神起来?,但很快,沉重不堪的身躯欺骗了他。已经数不清有几个夜晚没好?好?睡觉了,他的周身都?因疲倦而染上一层清冷与黯淡。属于夜的宁静衬得眼前的这一幕被?放大,情绪在空气里游走。这般陌生陈令璟令初芒屏息,不敢轻易靠近。可大脑却在此时此刻不停地帮她回?忆,她曾经也见过,这样破碎的陈令璟——大概是一个晚自习下?课后的晚上,同学们都?争先恐后的回?宿舍排队洗澡洗漱,而初芒作为这周的值日?班干,得留下?来?值日?锁门。本来?十分钟就能?解决的事,却因要等?画黑板报的同学弄完,足足拖延了半个小时。板报评比日?越来?越近,负责的同学只能?临时抱佛脚,求初芒也来?帮忙用颜料画几支小花,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但初芒的绘画功底太差了,不敢轻易胜任这项工作,怕毁了整幅板报,便主动请缨帮他们洗画板打杂。诺大的教学楼里没有了白日?的喧闹,空荡到能?听见自己脚步的回?声,走廊外的灯几乎都?关了,黑暗渐渐吞噬着初芒。之前从未发觉从班级去往洗手台的路会这么远,眼下?只要穿过最后一道楼梯口,就能?到达目的地。但奇怪的是,还未走到楼梯口,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这属实有点奇怪。初芒鼓起勇气向前探了探,却只看到“紧急出口”的牌子,正散发着绿光,在暗中?显得诡异又?恐怖。心中?害怕的鼓点又?起来?了,一上一下?的起伏让她的脚步不禁变得缓慢。然而下?一秒,她看见了匿在暗中?,默默抽烟的男生。男生身形颀长?,慵懒地向后靠了靠楼梯栏杆,生涩地咬着烟嘴,又?将它拿下?,用手指夹着,静静地看着燃烧后一缕青烟缓缓腾起,猩红的火花一点一点燃到尽头,在最后的那一刹,火光映亮了男生的眸子。初芒这才发觉,眼前这个人好?像是陈令璟。她太意外了,但更?意外的不是陈令璟抽烟,而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倾颓感?,像是只有一层被?烟雾包裹的皮囊站在她眼前,风一吹就会散。尼古丁的味道像是麻醉剂,既刺鼻,又?麻痹着所有神经。颓废、堕落、破碎,这是初芒能?想象到形容这一幕的所有词藻。可彼时的初芒并没有多想,她与陈令璟只不过是见过几面的同学,并不了解,她无意间窥见他的私人领域就已经很冒失了,所以她并没有出声,低下?头只想赶快走过这块是非之地。而那头的陈令璟明显迟钝的慢了半拍,过了这会儿才发觉有人在看他,并在初芒的脚步欲想有下?一步动作时,迅速将烟头藏进裤袋,欲盖弥彰地转身下?了楼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后来?初芒竟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也许是脑海深处否定自己这不是陈令璟会干的事,所以不禁怀疑记忆是否出了偏错,那个在暗处的人根本不是陈令璟。可时光又?轮回?重演,在此时此刻的陈令璟身上,她又?看到了当时的那双眼眸,那双写满着痛苦与压抑的眼眸,那双暴露出一个人内心深处最柔软、最敏感?的眼眸,狠狠地刺痛了初芒的心脏。初芒缓慢地向上走了几个楼梯,她很想抱抱陈令璟,很想摸摸他的头安慰几句,可她突然有些不敢,想伸出的手又?停留在原处。然而,这次的陈令璟并没有像以前一样选择逃避,他呆呆地望着初芒看了很久,突然,像是下?定决心般,微微俯身拉住初芒的手,试图往自己怀里带。陈令璟声音低沉又?沙哑,“等?你?,很久了。”而后,他低头,吻住了初芒。大暑心跳倏地漏了一拍。初芒被动地仰了仰脑袋,脚步顺着压力向后连退几步,却又瞬间被陈令璟扯了回来,整个人彻底栽进他的怀里。陈令璟倾袭过来的味道与温度,像是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包裹着?初芒全身到下的所有感知,还未有任何?动静,神经便???缴械投降,任由着陈令璟的所有动作。他吻得很?青涩,似在?不停试探,又带着?少?年独有的渴望与欲望,蠢蠢欲动地等待着最后的通判。直到他感受到初芒带着?犹豫与羞涩地向前探了探,像是盖下了某种应允的印章,陈令璟的吻伴着?屋外霎时阵起的一声“轰隆——”闷雷,猛烈而下。初芒喉咙不自觉地呜咽一声,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声音是下了情?丝的催化剂,很?快就被吻声给吞灭。她的四肢百骸蹿起电流,有好几个瞬间都忘记了呼吸,只等喘不过气?来时才反应过来,弥补似的拼命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