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师尊飞升,师弟惨遭祸患,九州动荡不安。那是的他还在彷徨不安,努力仰起脸来面对腥风血雨的未来,只希望自己再坚强一些,撑起这个失去师尊庇佑的,小小的临皋派。
他们就像暴风雨中两只初出茅庐的幼鸟,依偎在一片残破的树叶下,所能汲取的只有对方的温度,所能依靠的只有对方的翅膀。
穆清嘉想,这样就好。
亲人也好,友人也罢,亦或是兄弟、道侣,所有的言语不过是浮生之上徒生烦扰的另一层虚妄,条条框框如套索般将真心囚禁。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需要明确的定义,简单得一如风雨中相互依偎的两只小鸟。
有这份想要一直陪伴对方的心情就足够了。
过去,现在,未来。
“万事有我。”穆清嘉许诺。
过了许久,霍唯才应道:“嗯。”
晚风拨云见月,当月光归来时,两人已恢复了坐姿,只是那触碰着的臂膀和交握的手,又有什么不同了。
霍唯接着讲了下去。
“于是我用了师傅留给我的‘洗灵草’。然后炼化兄长留下的剑,铸就冥蝶,浴火新生。”
洗灵草也是传说中才有的仙草。穆清嘉知道,洗灵草名为“洗”,实则为拔除,生生拔除那跟随师弟二十年、以二十年心血浇灌的水灵根。
为了获得力量,他拔除了另一半的自己。
“所以重生后你刚见到我时,才说‘我不正常’。”穆清嘉心中绞痛,强笑着道,“我还道这人给自己的臭脾气找借口。”
霍唯不太爱听穆清嘉说他脾气不好,闻言只是“唔”了一声。
两人沉默一阵,穆清嘉于静默中问道:“……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
霍唯听起来心情好了些:“因为你今天很坦诚。”
“我?”
“是你。”霍唯转而抑扬顿挫地学道:“‘抱头鼠窜也好,抢家劫舍也罢,多算我一份。以后师兄跟定你啦’。说吧,这愿望憋心里多久了?”
夜里早些时候穆清嘉还不觉得,现在一被他学,顿时觉得脸烫。再加上他那点隐秘的小心思,立刻有些坐立难安,只觉那与师弟交握的手都快烫熟了。
然而他手一挣扎,对方就握得更紧。
他不自觉就想起从灌灌那里听到的话,什么“共同隐居终老”什么“坟上的蝴蝶”云云,他知道只要这话一出口,定能把师弟窘得脸红,成功反击一回。
临到嘴边,穆清嘉心尖却颤了颤,鬼使神差地没能说出口。
“五十年不见,师弟进步了。”他半晌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