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天子一言九鼎,他们又何曾想过白翊岚若是改口,他又当以何地自处?
帝王难为,这是古往今来的至理。
“来。”她听见身旁的平王妃对自己说,“坐下吧。”
宝意于是顺着她的力道重新坐下了,以免让那些南齐老臣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北周使团之中,谢嘉诩也坐回了席位上,为着东狄这样悍然开战而感到愤怒,对南齐的回护之意只有感激。
看着白翊岚要为这件事而承受来自朝臣的压力,谢嘉诩不期然地想起了先前在亭子里白迎霆对自己提起的事,有了几分意动。
殿中充满老臣的声音,白翊岚倒是没有太大的压力。
他任凭底下的老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慷慨陈词,都只是一副“你们说,朕听”的表情。
白迎霆看着他,同刚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比起来,白翊岚真是长进太多了。
就像今日设宴,他选择这样一个宫殿,只召这么一些老臣进来,未必就是时间仓促。
只是因为他已铁了心不避战,心里明白要跟东狄开战,持反对意见的就只有这些失了锐气的老臣,倒不如先任他们今日在这里吵,吵定之后一锤定音,便是直接同东狄正面相对了。
殿中老臣再心情激越,也年事已高,不过吵了半日声音便歇了下去。
见他们都直抒完胸臆,只剩喘气了,白翊岚才开口道:“众卿家都说完了?那不妨听朕说一说。”
下方自然没有人敢说“不”。
白翊岚于是放下了一直拿着的酒杯,说道:“大齐自立国以来,与友邦一直和睦共处,大周亦然。千百年来,虽经历风雨,但在众先祖的治理下依旧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他说起南齐历代帝王的功勋,底下这群两朝、三朝老臣都不由地跟着点头。
见他们点头,坐在上首的新帝却是话锋一转,他将手肘放在桌案上,微微向前倾身,问道:“可是众卿家可曾想过,为何我们大齐和大周能够如此,偏东狄充满了进犯的野心?
“这是因为无论大齐还是大周,都建立在富饶之地上,而东狄苦寒,他们的天性中就带着想要掠夺的不满!”
他说着,猛然抬手一指门外方才东狄人离去的方向,目光变得锐利。
底下的老臣是第一次见这位新帝如此发怒,他与他的兄长不同,他与他的父亲不同,他与他的先祖亦不同!
这些老臣下意识地一震,听白翊岚厉声道,“今日这些东狄人所言,谁都听得出是借口,可是你们却还要去相信,这是为什么?无非就是因为你们是人,而东狄是狼!你们惧怕它!”
他说着,一掌拍在桌案上,真力激荡,掌下桌案应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