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在树上采下了更大更紫更亮的桑果,将衣兜裤兜揣得满满的。
&ldo;快点下来,快点呢!&rdo;汝月芬匆忙咽下桑果,仰起雏菊般的面庞,压低声音急唤阿德。
看见汝月芬皱在一处的眉毛,阿德便应了一声,向下爬去。
&ldo;那就算了吧,这蛇药回头还可以再买的。&rdo;阿德想了想,借着桑叶遮蔽,他又掏出那四丸蛇药,掐下两粒白桑果,连药一齐向外用力掷去。风将他的丸药桑果,送得很远很运,而后纷纷落进了那片长草丛中。
又是一阵风来,阿德也清清楚楚地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味,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被锯齿形的密密麻麻的桑叶遮掩的天空,碧蓝如洗,赏心悦目。阿德顺势看去,长草中那道朝两边劈开的沟槽向前延伸的速度,越来越慢。
阿德明白了那是什么,他赶快溜下树,瞪大眼睛看着汝月芬。汝月芬向他使了个眼色,一声不响地拖了他一把,拔脚就向林子的那一头奔去。一路上,她始终示意阿德不要吭气。阿德边跑边向身后那片草丛望去。整条长长的沟槽忽然转向而去,渐渐地消失了。
草波无痕,一阵风过,万重绿浪似从天边而来。
一逃出林子,阿德这才开腔问道:&ldo;一条大蛇,是吧?&rdo;
&ldo;见是没见,但刚才你没有闻到一股子腥气?&rdo;汝月芬气喘吁吁地摇摇头道,&ldo;像蛇!&rdo;
虽说阿德自己也见了长草中那道朝两边劈开的沟槽,但他仍浑身一颤。
&ldo;如果是,肯定是一条蛮大的蛇,不然不会这样腥气。&rdo;汝月芬回望那片桑林,拖一把阿德继续往前走去。
&ldo;天呀,老天爷呀!&rdo;阿德兴奋地喊一声。
显然是受了刺激的阿德,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而汝月芬仍然不住地回头张望,步子仍然是那么急切。她这会儿看上去有几分神思恍惚,一路上她老是不停地撩开挂在双颊边上飞来飞去的那缕长发。
一只喜鹊耸头抬尾扎翅,在一棵冠如华盖的老白果树上叫喳喳。不知为啥,阿德听见喜鹊叫,就会有一种快意,有一种安全感。他的几个兜都瘪了下去,在逃时桑果被颠落大半,但他仍旧快活无比。
第51节:奇毒(2)
一片小折扇样的叶子,打着旋从白果树上飘荡下来。
&ldo;触!&rdo;阿德像刚哭过那样,身子一痉,颤颤地说道。他知道这事要是讲出来,给阿钟、金山听听,那就馋煞这两个家伙了!
&ldo;想必这位就是陆爷!&rdo;四条大汉中打头的那个大汉一脸青气,他用掌在门上重叩一记,门咣啷咣啷响半天。那只仍旧搭在门上揸开的大掌,五指中有三指带着宽大厚实的铜箍。郝妹有时到商会里代男人去交钱时,听那儿的人管他叫大毛。这是个镇上出了名的强盗胚,即令下油锅滚钉板眼睛都不会眨一眨。爹娘老子如若招惹了他,他照捆不误。
陆子矶连忙拱手招呼。这一行四人全都踏进门来,屋里顿时窄了许多。
&ldo;你、你、你,还有你,请回吧!今儿陆爷这儿的药我们哥几个买下了!&rdo;大毛挥挥手说。
陆子矶沉下脸来,看着人们一声不吭地鱼贯而出。老汉也抖抖索索地去摸棍,郝妹将棍子递给老汉,想跟他一齐走。
&ldo;各位好汉,有话请讲。&rdo;陆子矶一把拖着老汉和郝妹,将他们摁在长凳上,直视着大毛说道。
&ldo;这还有啥要讲的,咱买药呵,你不就是跑江湖卖药赚钱的!&rdo;斜靠在门上的张阿二道。
&ldo;是卖药赚钱的,可也要看卖给谁了。南方多蛇,谁都可能一朝被蛇咬。我陆子矶不敢说什么悬壶济世,但我的药至少得让这位老伯一样的人看得见,买得起。&rdo;陆子矶一声冷笑,指指老汉道。
&ldo;咱爷们还真没见过谁,这么不受抬举的!&rdo;门口的阮老三对门外的人说,引来一阵讨好的笑声。
&ldo;陆爷的意思是不卖药给咱哥几个,我没听错吧?&rdo;大毛提提裤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门口有几个脑袋急不可耐地拱进来,阮老三一甩胳膊肘将门砰的一声关死。
屋里顿时黑了下来,有几缕阳光从护窗板的缝隙里射进来,在地上划出几道棍状的光线。
郝妹撇下老汉一个箭步冲过去开门。
&ldo;这会儿谁也别想出去!&rdo;张阿二反身用背一下一下磕打着门板。
&ldo;开开门,你们做啥,做啥!&rdo;郝妹涨红着脸大叫。
&ldo;你在这叫床啊!&rdo;大毛一抖双肩走过去,扯着郝妹头发一把拖过来。郝妹头皮一阵剧痛,眼泪出来了。她使劲地将眼睛转向站在凳旁的陆子矶。
&ldo;放手!&rdo;那女人的眼睛令陆子矶浑身一震,他低喝一声。
&ldo;咋,要你心疼了!&rdo;大毛将手中一把头发往地下一甩,拍拍手还要说什么。
陆子矶撮圆嘴唇一声呼哨。
依窗排开的那几口大箱子中的一个箱盖,悠悠地顶开了。一条巨大的长着铬铁头的白头蟒徐徐从箱内升起,大蟒呈七字形微微地偏转颈子,绿莹莹地轮番注视着屋内四条大汉,不住地吐出丫形血舌。
陆子矶的哨声由高到低,大蟒勾头直立在大毛眼前。
大毛背脊直抵东屋门板,后背上的门一下被碰开了,一个冰润黏滑的物体一点一点地贴在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