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施先生带着他和汝月芬贴墙穿过了一片又一片黑沉沉地眼睛,走到了教舍楼和先生办公室之间的那片空地上时,汝月芬一额头的大汗,阿德看到她的鬓发湿了,内疚极了。一路上,他不住地去看一脸潮红的汝月芬,但汗涔涔的汝月芬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脚尖悄然前移,阿德的步子一慢,她也慢下来,以保持他和她之间的那段距离。阿德很难过,从今儿早上与女施先生在学堂大门口有了那一次倒霉的遭遇后,汝月芬便有意疏远了他。如果从此往后,她一直要这样待他,那他还活个什么劲呵!
办公室没有一个先生,这多少让阿德心安了些。他一开始就以为女施先生把他和汝月芬叫到办公室是为了今早的事,但女施先生自己拖把椅子一坐定,偏着脸问的是:&ldo;你们两个把作弊的事给我彻彻底底地说说,试题究竟是怎样到手的?再别跟我扯掷条子的事!&rdo;
汝月芬抢着回答道:&ldo;先生那天让我到宿舍去抱算术作业本,我在桌上见了那张卷子,我就……&rdo;
女施先生嗵地敲了一记桌子,把阿德、汝月芬吓了一大跳。
&ldo;你说的那会,卷子还没出呢!我实话告诉你,那张算术考卷,是我当场出,当场刻,刻完后我又是当场印的,那会儿已经放了夜学了?汝月芬你现在还想说啥?张口就来呵你!&rdo;
汝月芬一张大红脸,她深深地低下了头去。
阿德大义凛然道:&ldo;所以说,这根本不干汝月芬的事。是我自己干的!&rdo;
&ldo;你少充大屁眼子,你倒说说,你是怎么干的,呃?&rdo;女施先生声色俱厉地问道。
阿德憋住一股子气答道:&ldo;吃完夜饭,我到学堂里来转转,最后想到先生你这儿看看,结果敲门没人应,一推门,你不在,一看桌上有张卷子,我就抄了下来。&rdo;
&ldo;编吧,你再往下编!&rdo;女施先生大叹道,&ldo;你现在是满嘴的屁谎,而且连草稿都不用打!&rdo;
阿德犟着脖颈,小胸脯一起一伏,喘着粗气,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女施先生大怒道:&ldo;你少跟我来这一套!&rdo;
阿德把脸转向了窗外。
男施先生不知什么时候进的门,他走过来和颜悦色地对阿德说:&ldo;卞德青,我们只要你一句实话。你看,这个事照说已经处理过了,我们并不是再想追究什么,施先生只是纳闷,这试题是怎么到的你们手里。你们这样糊弄先生,就是欺侮先生。所以说,问题在你们这里,而不在先生这里。你还这么气势汹汹的,唔?&rdo;
阿德的声音平静了许多,他垂下眼睛嘟嘟囔囔地说:&ldo;就是这样的,我不骗人,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还骗人干啥?&rdo;
女施先生极轻视地看了阿德一眼,而后面向汝月芬道:&ldo;这样吧,我干脆把这事摊开来给你们说,你俩得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否则我不会让你们过门的。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你汝月芬给卞德青传了纸条,正如你汝月芬自己说的那样。&rdo;
施艳林从哈松揭发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她改完卷子上的错处,上床为止。
&ldo;你总不至于说,你会变作一道光,从我宿舍屋顶的气窗上进来的吧!&rdo;施艳林说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施亚平。
经女施先生这么一说,阿德也不禁要问,是呀,那这题是怎么弄出来的?你汝月芬会飞檐走壁,穿墙而过?阿德隐隐约约记起了他已经完全淡忘了的那件事:一道若隐如现的红雾如带,从汝月芬足下缓缓升起,轻巧地从众人头顶飘过,牵牵扯扯地逸出窗外,继而这使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在自家后弄里翻卷着的那条红绸带。
阿德脸上显出警觉来,狐疑地看了汝月芬一眼。
汝月芬那张始终涨得血红的面孔突然变得一片惨白,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哦,阿德的心尖一阵战栗。
施艳林突然想起躲在体育器材储藏室里的那一日,在进体育器材储藏室之前,她绕着那一排房子走了十七廿八趟,待一次又一次确认周围连个人毛都没有时,她才推门而入的。
第86节:怀疑(8)
想到这儿,施艳林心里咯噔了一下。
脸色灰暗的王兴国慢条斯理地走进学堂大门。这两日夜里,觉睡一半,他就醒了,翻来覆去地想着那个牛郎中和王忆阳的事,警所里凡是知道这事的人他都打了招呼,绝对不能漏出去半点风声,想必大家都掂得出这事的分量。为此,他极端地鄙视这个如同一匹发情母狗的王忆阳,狗乱!既然是狗乱,什么人不行?偏偏是个牛郎中!
刚才就开祠堂的事,他去找了伯爵。在去渔园的路上,因为王忆阳,这两日他一直心怀忐忑,唯恐被伯爵招去问话。虽说王忆阳这小母狗乱搞,同他王兴国浑不搭界,但伯爵一旦知道了去,责怪他知情不报,他的好日子就算结束了。然而说出这事来,王忆阳这条小母狗发起飙来,找他麻烦,那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可一见伯爵,他便一石落地,伯爵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他不知道能蒙伯爵多久,他知道这事终有一日要穿帮的,这是迟早的事,毕竟桐镇是个小地方,纸是包不住火的。也因为王忆阳,王兴国现在一见伯爵,一股怜悯之情就会油然而生,他真的觉得伯爵有点可怜。他深深地怜悯待他不薄的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