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很强,估计把我的贮藏室搬得一干二净了。和工部的人忙了几天,犁铧和水车让所有的人都很满意。我会的东西也只有这么多,被掏光之后也没什么作用了吧!作为一个安分守己的农夫,想必在所有人眼里也最多是手巧一点罢了。这样很好。
身体好了很多,脸上的疤只剩了淡淡的痕迹,左手和右肩除了不能过分用力之外已和常人一般无二。春天雨水多,浑身关节每天都痛得厉害。试验田里的地瓜、土豆和玉米长势良好,皇帝派了重兵把守。不错,估计很快就没我什么事了。
天终于放晴了,身上也轻松下来。小花园里春花灿烂,着人搬了躺椅躺下来晒太阳。太阳很好,晒得人暖洋洋的,人也渐渐打起盹来。睡得迷迷糊糊,所以当什么东西扑到身上时我反射性地一个翻身双手就扣了上去。
&ldo;花花!&rdo;松开双手,撤下紧压上去的膝盖,身下的竟然是我那许久未见的花豹。
&ldo;吼!&rdo;花花委屈极了,翻身把我压在下面,舌头不停的在我脸上舔来舔去。
&ldo;文谦。&rdo;拍拍花花,站起身,转身面对一直站在十步之外的人。
&ldo;林易扬。&rdo;声音有点抖。被人紧紧抱住,被人抚上脸上的伤疤,被人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过。
&ldo;怎么了,文谦?&rdo;扶住眼前人的肩,感觉到手掌下传来不可抑制的轻微颤抖。
&ldo;萧睿说你跳下山崖,我一直找不到,我以为,我以为……&rdo;谢文谦再次抱上来,&ldo;以后,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我会保护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rdo;
双手环上去,怀里的人瘦得厉害,在我那里养出来的肉都不见了。在依旧颤抖的后背上拍拍:&ldo;文谦,我没事,不怕了。&rdo;
在我的记忆力,这个男人一向是温和如水的,总是很安静,偶尔展颜一笑会使山花失了颜色。可是现在却是如此惶恐,是因为我吗,文谦?
&ldo;没事就好,没事就好。&rdo;声音低下去,低头看时,那人居然靠在我肩上睡了过去。
拦腰抱起,走回卧室。我得感谢这副身体底子不错,也得感谢太医院那群老太医妙手回春,至少,我的力气是恢复了不少。这人瘦了太多,抱起来轻的不像话。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会把人困成这样?
为了让人睡得舒服一些,干脆脱了他外袍。一不小心碰到膝盖时,熟睡中的人却发出了低低呻吟。微微一愣,慢慢拉下裤子,两个膝盖,青中带紫,触目惊心。很明显,这是长时间跪在硬物上造成的。
我这里活血化瘀的药物不少,都是太医院的精品。拿被子将人紧紧裹了,只露出两个膝盖。药酒涂于两膝,细细按摩。我力道不轻,那人却一直没有醒来,即使痛了也只是闷哼几声。
用完药,收拾过后走到外间,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ldo;睡了?&rdo;皇帝仍是便装,坐在桌边自在喝茶。
&ldo;睡了。&rdo;我点头。能让堂堂谢王殿下下跪的,也只有眼前一人了。理由,不用想也知道,我。
&ldo;好好待朕的王爷。为了你,那个傻瓜在御书房门外跪了三天。&rdo;皇帝呷一口茶,慢悠悠出声。语气平淡,就跟说&ldo;今天天气真好&rdo;似的。
&ldo;多谢陛下。&rdo;我想不出有什么能说的。三天,那时天未晴,正是风湿痛的厉害的时候。皇帝自有皇帝做事的理由。只是,三天,春寒料峭,那个人,那样弱的身体,是怎样熬过来的?
忍不住转头看向内室,瞬间明白了那人想要的东西。只是,这样的我吗?皇帝很快离开了,却是把这一年里那人做过经过的事详详细细解说了一遍。饶是我再迟钝,也明白了一国之君的意思。用尽手段,留下一个志不在朝堂完全为己所用的能干王爷,断袖最好。
生于王家,文谦的前二十年,也很辛苦吧!初见时那满身的伤,应该也是权利争夺的产物吧!
那个人,总是安安静静云淡风轻的一个人,是什么时候对我起了心思呢?不知道。那一年,我的目光多是停在睿睿身上,停在那个总是让我不断操心让我无法放心的孩子身上。文谦,以后的日子里,我该如何对你?
从没有想过死后会在另一个身体另一个时空重新活过来,从没有想过要喜欢一个人要找一个人共同生活,更没有想过要和一个男人一起。许是死过一次,没有过去那些爱恨的纠缠,对一切都看淡了许多。不想去爱,也不想去恨,只想平平淡淡,随遇而安,直到最后。
&ldo;易扬,林易扬,你在哪里?&rdo;才端了一碗粥进门,就听见里面一叠声的喊叫,声音,惶恐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