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天听闻这语气,不免侧头瞧了一眼,见一向在同僚中以貌赛潘安著称的秦大人面色倦疲,眼下青黑,虽不至于不修边幅,但确不是平日里那般仪表堂堂,他诧异不已,随即又顿悟这段日子,身为兵部尚书的秦大人,只怕是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连日宿在兵部连家门都没能踏足,今日能随驾前来参与这祭祀大典,也是因征西大军明日便要开拔,紧急之事俱已筹备到位了。
“怀英这些日子辛苦了,明日大军开拔,总算是能歇一歇了。”近日确实无事一身轻的傅凌天瞧着同僚这遮掩不住的怨怼之气,不好太过忘形,以免招怨。
秦正阳漫不经心的斜了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同僚,笑似非笑的道,“这大军出了京,义方兄觉得我能歇?
这是说的哪门子的笑话?这人今儿是还没睡醒?
武器、粮草、银子、前线战事,哪一样躲得了?从皇帝陛下下旨征西的那一刻起,他这把老骨头就算是开始了熬油,他日忙夜忙还要乞求漫天神佛,求这战事顺顺利利,求云亲王能大杀四方,否则这战事要是僵持不下,拖上了三年五载,他只怕连骨头渣都得熬化了。
终于觉得自己是找骂的傅凌天讪讪的闭了嘴,朝廷有战事,兵部这片儿就要绕道,自从秦怀英上任这兵部尚书之日起,这就成了朝中众人没有宣之以口的默契,他今儿也是被那神秘莫测的云亲王殿下给闹的,竟还上赶子找骂,该!?
云亲王深居浅出,不参政不上朝连皇帝陛下都默许了,他这闲心操得简直是无事找事,整个朝廷的人都默契的不去提这事儿,连好事如御史令都静默如哑,他这是闹什么心呐?
瞧着后知后觉想抬手给自己来两下的同僚,秦正阳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些。都是闲给闹的!
要都像他这样忙得如厕都要小跑着去,看谁还有闲情逸致去管皇帝陛下是不是要把云亲王藏着不放出来见人了。
傅凌天出身微寒,他生于边境,幼时一次战乱承蒙云老王爷救了小命,十几岁就参了军,因着会断文识字,一路兜兜转转从个小兵疙瘩坐到今天这刑部尚书的位置,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在他最敬仰的云家手底下当成兵,当年没能去到西北大营,后来云亲王征战他本能有机缘一同共事,可阴差阳错因着西南的战事被调离,后来云亲王战死,小世子被带入宫中抚养,后来又送往西北,那让他敬仰半生的云家人,他一个也没见着。
这么多年了,小王爷好不容易长大了,除了在大殿上受封那日远远瞅了一眼,就再也没见着,这人就在京中愣是没见着!
想着明日小王爷就要出征了,傅凌天就忍不住叹气,这鱼一旦入海只怕就再也见不着了。
他边走边忍不住唉声叹气,秦正阳瞅傻子一样的瞅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人心里转悠些什么果然是闲出来的毛病?
这两年注定是多事之秋,除了西征安南之外,只怕北边那被皇帝陛下惦记许久的弹丸小国也要洗干净脖子待宰,要不他去向陛下要个闲人来帮衬帮衬?
唉声叹气的傅大人不知道,他敬仰一生眼巴巴想要见的人,皇帝陛下搁在心尖尖上,碰一下就疼,想一下就滴血。要是心眼子跟针尖一样大的皇帝陛下知道,除了自己还有人这般惦记着大胤的帝后,不知道该跳脚还是该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