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准的脚步虽快,却及不上府中层层护卫的传令,终于在大门前停住了脚步。望着气喘吁吁追出来的斗御殊,他的目光中掠过一丝笑意,转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大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孟准仰慕大人贤德,这才愿在此地停留。如今大人既已追来,但请赐示,孟准究竟是去是留?”
斗御殊望着孟准精光闪烁的眸子,终于迸出了几个字:“本君决定了,从今往后,你就留在此地吧!”出于对有才者的绝对尊重,他终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不管如何,孟准的身上都留着周国孟氏一族的血脉,仅凭这一点,他日就一定有可用之处。
话说三日前兴平君府中那场祝融之灾着实蹊跷,可无论令尹府还是城卫府都没有找出起火原因,就连练钧如也在仪嘉苏醒后放弃了一切追查,这让不少人都感到万分奇怪,尤其是樊欣远。奉了父命的他自然知道缄默的道理,因此平素除了和许凡彬处得好之外,其他两人他是基本不搭话。如此一来,练钧如的这四位扈从便分作了两伙人,许凡彬和樊欣远一帮,而斗昌和冯聿铭一帮,彼此之间的防备竟是好似仇敌。
这一日,练钧如令人通知了许凡彬和樊欣远,自己却只带了严修一人,四人联袂外出散心,借口则是一览洛都风情。不过,樊欣远和练钧如都是武艺寻常之人,四人之中具有战力的只有两个,万一遭人袭击便极为可虑。樊欣远和许凡彬并排而行,脸上满是无穷无尽的疑惑。好在练钧如只是闲逛了一个时辰便找了一家酒肆歇息,四人正好占了一张临窗的桌子,一面小酌,一面听着里头各色人物的闲聊。
兴许这酒肆中的各色酒液相当昂贵的缘故,因此座上宾客并不算多,些许议论也不过都是私事,涉及国事大局的一个也没有。练钧如正听得不耐烦,外头便传来一阵女子的说话声。须臾之间,一群身着蓝衫的女子依次走入,个个的脸上都是冷若冰霜,却都算得上美人,座中酒客都忍不住朝她们投去倾慕的目光。
虽然按照当时的规矩,女子也可毫无避忌地在外头行走,但似这样成群结队的并不多见,因此练钧如不由琢磨起这些女子的来历。然而,适才一直保持沉默的许凡彬突然站了起来,走至那为首的年轻女子面前含笑问道:“想不到会在此地遇见水姑娘,令师还好么?”
那女子惊愕地抬起头来,待到看清许凡彬的模样,立时便是一怔。只听她一声呼喝之下,其余众女全都站了起来,齐齐整整地向许凡彬行礼道:“见过许师兄!”
“诸位师妹客气了!”许凡彬忙不迭地还礼,寒暄了几句之后,这才指着另一边的练钧如几人道,“你们若是不嫌弃,可否到那一边就座?他们都是我的同伴,今日正好一起出游,谁想竟无巧不巧地遇见了你们。”
水清容本就是奉上命前来夏国,行前师尊的教导她丝毫不敢忘记,因此对许凡彬这个旭阳首徒自然师客气万分。她看了看四个师妹,便点头示意那伙计将桌子挪到练钧如他们这一边,方才施礼问安。许凡彬见其他人竖着耳朵倾听这边动静,不由把声音额外放低了一些。“殿下,她们是寒冰崖弟子,这位乃是灵霜长老的大弟子水清容,我也是当年遇见过她。”
练钧如一听寒冰崖三字便悚然动容,再联想到传闻中的叙述,连忙笑吟吟地和五女打了搁招呼。“想不到今日有幸见到各位姑娘,果然名不虚传。”他见只有水清容欠身答礼,又忍不住问道,“诸位远来夏国,不知是否定下了居处?”
水清容早已从许凡彬对练钧如的称呼中明白了其人身份,因此只是略一思忖便摇头答道:“我们今日方才抵达洛都,所以还没来得及寻找落脚地。不过,大家都是在外走动惯了的人,只要地方洁净便可,想必以洛都之大,找一个合适我们居住的地方应该很容易。”她正在推测练钧如的言下之意,便发觉酒肆的门口又出现了一个白衣身影,连忙凝神望去,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来人一袭白衣,手中只是拿着一个长长的布卷,显见是兵器一类。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人注意她的来历,所有的人都被那一张清雅脱尘的脸吸引了过去,就连这些时日见惯美女的练钧如也不例外,许凡彬和樊欣远也露出了惊艳之色。平日即便是见到炎姬阳明期或是名姬如笙这一类的绝世美人,练钧如也能寻出些许形容词,然而这一次,他只是沉沦在那不属于人世间的风姿之中,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无双芳华。
自从那白衣女子踏入这酒肆的第一步开始,这原本嘈杂喧闹的地方就突然变得无比宁静,所有人都沉醉于斯人美貌,竟是连一声咳嗽声也不得耳闻。白衣女子大概是没想到众人反应如此剧烈,待要回身退去又觉不妥,只得勉强发话道:“掌柜,给我来一碗素面!”
这一声仿若天纶之音的吩咐顿时将所有人都震醒了,掌柜和伙计自然忙不迭地去张罗,其他人则是仍旧暗自打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子。水清容五女都是难得的美人,平日自负美貌鲜少兜搭男子,此时也不由生出自惭形秽之感,愣了许久方才勉强和许凡彬说起此行的目的。练钧如从旁倾听,方才知道这些寒冰崖弟子乃是为了商侯而来,似乎,打退了西戎进攻的信昌君汤舜允已成了尾大不掉之局,因此寒冰崖尊主在得了商侯求恳之后,便派人来见夏侯,暗地里估计还有其他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