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么闹大了,隐匿在酒楼后面的暗娼馆也经由钱二姑曝光出来。
这就要说到朝廷律例,本朝允许妓院挂牌营业,但不允许私办暗窑,你要开张就得照规矩来,做什么营生报告清楚,得要接受衙门监督。
规矩是这么定的,但像春风楼这种,各地都有,贫民兴许没听过,有钱人心照不宣。
又要说各行各业都有他的规矩,你唐旭幡然悔悟说我从今往后不去了可,要捅出来不行。酒楼背后暗窑的秘密一旦揭开,衙门压不住只能查办,老板要吃点亏,但影响不大,了不起歇个几天,他东边关了西边还能开门。真正受影响严重的是谁?是其他一些客人。
来这种地方花的钱本就比普通窑馆要贵,他们也愿意掏就是想全个名声。
有些客人在外面声誉极好,是人人称赞的青年俊杰。
还有些夫人强势,闹开了也收不了场。
……
钱二姑是个女人,她接触这方面少,想得也少,当时心里一把火,不发泄出来人都要烧着。等她上书院闹完了回来,春风楼的事发酵了,有越来越多的人听说。
不出三日,封条已经贴上。
老板在上下打点,争取别摊上刑。
至于说经常上那头光顾的也都摊上了麻烦,有些家里知道一点,当时就炸了。还有些瞒得好,家里不知道他也是春风楼的客人,像这种最终也被好事者扒了出来。
酒楼门开着,每天进进出出是谁大家有眼,会看。
没出事那会儿没人细想,一出了事,谁去过,谁经常去,谁天天去,大家说得头头是道,城里面许多有头有脸的老爷少爷人设崩塌,远了不说,谢家就闹了起来。
在大少奶奶心里,她男人应该是样样出色的,唯一只输一点:不是嫡出。
现在外面都在说谢士骞也是那头的常客。
谢士骞解释那是为了谈生意,陪别人去,还说这种事以后也会有,没有办法。
大少奶奶想不开,生生把自己气病了。
谢士骞烦都烦死了,他觉得这是没办法的,自己是庶出,就要在方方面面都做得很好,积蓄足够的力量,到那天才能挑战谢士洲的地位。他早几年就在为家里做事,爹从一开始不重视到现在越来越多的把生意交给他,一方面谢士骞确实有些本事,另一方面也是他关系打点得好。叫他说来,要把生意谈成哪有不陪着吃喝嫖赌的?
这就是他谈生意的方式,或许还有其他一些麻烦的办法,绕点弯路最终也能达成目的,可要是陪着吃吃喝喝就能搞定,何必自找麻烦?
大少奶奶觉得天都塌了。
谢士骞也烦,烦枕边人不明白他,更恨唐家不懂事,竟把这事给捅穿了。
他因为平常一贯强势,勉强还能招架夫人的吵闹。有些处处依靠岳父的或者家中夫人彪悍的,那才是连回家都怕。有老爷让家中夫人挠花了脸,还有在事情曝光之后下跪求饶的。
这些人坏了名声又惹上麻烦,岂会放过唐旭?
事发以后的第五天,就有人打着狐朋狗友的名号让唐家门房喊唐旭出来,唐旭最近根本不敢出门,是听说朋友派来传话的已经到大门口了,他才去见了人。
他还没认出那是谁家奴才,就在大门口遭了毒打,有七八个路人打扮的蜂拥而上对他拳打脚踢。唐家门房吓懵了,回头赶紧要去喊人。
&ldo;少爷挨打了!快来人啊!少爷挨打了!&rdo;
唐府家丁很快出来,眼瞧着救兵来了动手的说散就散,唐旭挨顿毒打,还不知道弄他的是谁。喊他出来那个打的是他朋友的名号,可他压根不认得这人。
事后,傻子都明白这是诱他出门的圈套了。
钱二姑看着被家丁抬进屋里蜷在床上的儿子,他整张脸都给人打肿了,肚腹那处也被踹了好多脚,更别说胳膊腿……
管家立刻去请了大夫过来,大夫把女眷请出屋,剪开他衣裳一看。
他身上没几处完好的地方,满身是伤。
脸看着肿实际问题还不大,主要是肋骨断了,腿也折了。
大夫给他处理过后,提醒唐家人千万别让他乱动,养不好会瘸还是一回事,尤其肋骨那处,怕动起来伤到脏器,要是伤到里面,就是请神仙来都救不了他。
哪怕这时候唐老太太并钱二姑都觉得天要塌了,但其实,唐旭挨打只是不幸的开端。
接着是马唐两家庚帖交还,好事作罢。
马家给了期限让唐家归还礼物,唐家还没备齐,就有在春风楼事件里吃了大亏的好不容易摆平家里,回过头找唐家算账。
之前那顿毒打才不过是开胃菜,他们动起真格来,唐家摇摇欲坠的生意更是每况愈下。哪怕唐老爷苦苦支撑,还是抵挡不住多方报复,在短短半个月里,唐家彻底显出败相,不光生意做不下去,还面临赔偿,家中积蓄拿去填窟窿都不够,得要变卖铺面田产。
唐老爷本来瞒着,不敢让老太太知道,可这种事哪瞒得住?
府上人心惶惶,奴才们已经在寻找出路,老太太不当心听见他们说的。因为孙女退亲孙子挨打,她本来已经忧虑成疾,最近经常呼吸不上,频繁地在头晕头痛。这会儿听说家里被打击报复生意完了,唐老太太当场吐血,没活过这晚人撒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