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才微眯着双眼,似乎在卸下身心的沉重。对他而言,那是一场在阎王殿里抓鬼的遭遇,能囫囵个地逃出来堪比十万八千里落下的流星砸中了叠骨峰山口上的鸡蛋!此刻,他的心终于落地了,但巨大的恐惧还在脑子里萦绕,挥之不去。
“你们是不是遭到了不明生物的攻击?”既然他不说话,楚南飞换了个角度,或许能让他开口,遂道:“我问问题,你只点头摇头即可,怎么样?”
马德才点点头。
“你们爬虎跳山的时候遭到意外,可能是某种不明生物的攻击,可能是在雾里迷失,还可能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了,对不对?”
马德才突然睁开眼睛,似乎上下打量着楚南飞,嘴里呜呜地喊着,身体在不断地痉挛。
楚南飞握住他冰凉的手:“不要怕,不管多么强大的敌人都有击败的办法,打不了我们这些人与之同归于尽,陪着你一起死。”
话说得轻飘飘的,不似出自楚南飞之口。为了救那个心爱的女人,死了又能怎样?这是楚南飞的执念,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马德才迟疑地点点头,话说的仍然含混不清。
“是雾中的人?”
马德才点头。
“人是透明的,像幽魂一样,只有影子,没有样貌,像风可以融进物理,遭到打击之后会消失?”
马德才点头。
“还有一种不明生物,长着十条触角,却有着人的相貌,行动速度很快。”
马德才点头。
楚南飞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考古队所有人都被劫持了,而你死里逃生?”
马德才突然狂躁起来,老泪横流,呜呜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这是大喜大悲造成的结果,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出现的现象,当人的精神遭到摧残之后,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幻觉。就像张宏伟说的那样,神经保护回路打开,人的意识无法控制行动。
“被劫持到哪儿去了?虎跳山山口还是封雷谷?”
“哇”的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马德才在地上翻滚一下便抱住了楚南飞:“解放军,救我……”
他,终于说话了。
马德才不是不能说话,而是急火攻心所致,浴血恰在喉咙里使然。他只是一名活跃在偏僻乡村的盗墓贼,但实际上他是一介农民,本质的善良并未泯灭,否则就不可能在关键时刻救周芳华。
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的所作所为是普通人的本能反应,施救的结果已经了然,毋庸多说。楚南飞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轻轻地拍打着后背,久久无语。
旁听张宏伟此时才如梦初醒,方才楚南飞诡异的问题让他惊出了一身白毛汗,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楚南飞在说梦话。但马德才的反应证明他说的都是事实!
“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们还要爬峰口。”楚南飞靠在巨树旁休息,但一闭上了眼睛,眼前就像过电影一般闪过一幕幕的乱象:张牙舞爪的不明生物,黑色的透明人影,石林塘的巨浪和虎跳山口的雾,还有周芳华模糊的样子。
懵懵懂懂的张宏伟想也想要问点什么,憋了半天才整出一句:“老哥,你们进桃花源了?”
就在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内马德才已经睡着,鼾声如雷。
夜何时能走?天又什么时候亮?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神仙都长生不老,但谁都没见过神仙长得什么样。张宏伟自有自己的算盘:天不亮才好!
作为知名的生物学专家,其实张宏伟最关注的并非是生物科研,那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他的作用是向院里打报告要科研经费,而具体的研究都由项目专家完成。不过自从血案发生之后,他的项目也寿终正寝了。
此刻他仰望着夜空,看不见星月,是因为乌云和凝雾所致。郎阔的星空只出现了短暂的瞬间,或许那一瞬间在现实世界里会是一天?或者更长时间。张宏伟拿出一件巴掌大的黑色的牌子,那东西闪着诡异的亮光。
这是虎卫魂牌,是二十年前在叠骨峰山区得到的。看着魂牌,张宏伟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他才三十四岁,正是人生最好的时段。不过那次诡异的行动改变了他的一生,本来专注生物研究的,因为一块牌子和一段不明生物活体样本的缘故。
冰凉的雨丝飘落,雨终于还是下了。
硕大的树冠成了避雨最好的地方,密不透风的树叶遮挡了风雨,而树下的人们正在酣睡,不知道雨已经匆匆而至。楚南飞叼着烟望着昏暗的天空和天空下虎跳山峰口的暗影,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袭上心头,芳华现在怎样了,是否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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