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急申辩,冷不防跌入母亲设置的陷阱:&ldo;那不一样,我和阿碧和别人不一样的,她跟我就像陈圆圆和吴三桂!&rdo;
只一瞬见,我便感觉到母亲身体陡然僵硬,她并没有让我感到难堪,仍旧安抚我:&ldo;哦,陈圆圆和吴三桂怎么了?&rdo;
我揪着母亲的开司米,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只能怯怯说下去:&ldo;陈圆圆被抢了,吴三桂为了救她才投靠满清。&rdo;
张幼眉端着母亲常用的白玉烟斗进屋,见到我狼狈的模样,平平静静地端个矮凳坐到一边。
&ldo;吴三桂为什么要这么做?&rdo;母亲浑然不觉地问。
我喉头一哽:&ldo;因为吴三桂喜欢陈圆圆。&rdo;
就像我喜欢阿碧。
母亲的声音急转直下,冷冷地说:&ldo;吴三桂毕竟是大将军,怎么可能为了个名妓舍弃城池,放任自己留下千古骂名,&rdo;她望着我,&ldo;素素,你太不懂事了。&rdo;
我的怀里一空,母亲起身走到张幼眉身旁,张幼眉立刻温软地挽着她的手臂,娉娉婷婷朝门外走去。我犹不甘心,在她身后喊:&ldo;凭什么!&rdo;
母亲没有理我。
张幼眉回头看我一眼,她的眉眼舒展,那一眼竟让我感到没由来的嫉妒,她喜欢我的母亲,我看出来,母亲也喜欢她。
连着一两月来的自我折磨终于显露出獠牙的本性,我犯了急性肠胃炎,脾湿火重,高热烧得五脏六腑都疼,一连请了好几天假。
张明秀来看我,坐在床边,跟我絮絮叨叨说着学校里的趣事。
我听着听着就笑了,然后头脑发昏地问她陈碧是不是也没去上课。
张明秀沉默,她说:&ldo;余素,你真是个死脑筋。&rdo;
我奇怪地仰视她的下颚:&ldo;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rdo;她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什么。
石月他们也来过,成群结伴,穿着西式洋裙,好像一群花蝴蝶,我府里的婆子可喜欢这群年轻的女学生,她们一来就给准备好多好吃的,但不许我吃,我一伸手,石月就拍掉我的手,洋洋得意:&ldo;你脾胃不好,不能吃甜食。&rdo;弄得我火冒三丈,还无可奈何,她们把我吵得睡不着觉,不能安生,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
就这样,我没能得到足够的休息,居然神奇的病好了。
病一好,遗落的课程自然得捡回来,不然严厉的女校老师可不会心慈手软放过我。
我捧着恶补的英文作业在办公室门口期期艾艾地等了半天,老师也没见得出来,手酸得要命,我就把作业往地上一放,坐在台阶上编柳条。
两根柳条折成一个三角,首尾缠绕,就成一个漂亮的头环。我坐在台阶上眺望窗台对面的操场,槐树树荫下坐着的女生,想象着阿碧戴上后的模样。
编好后老师还没回来,不知去哪了,我回头抱着作业离开,打算去树荫底下坐坐。现在接近冬天,树下阴冷,也不知谁跟我一样有兴致在这里瞎逛。
那女生回头,我直愣愣僵住脚,她也看着我,脸上浮出熟悉的妩媚笑意,只是有些凄惶,不尽如人意。
&ldo;素素。&rdo;她说。
我想上前,脚步却带着自己往后退,原来潜意识里我竟然不想再见到她吗,那一刻我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就像一只遇到泥沼还踽踽独行的蜗牛。
我生病的时候她一直没出现,恍惚间我都要以为她从来没出现在我身边过。
我笑得勉强:&ldo;阿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