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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1页）

[军事小说]《长枪》作者：如歌行【完结】

第一章塌陷（一）

一

日本人来的那一年，张胖炎干上了伪保长、维持会会长、伪军大队长，日军驻之平镇联队副队长，家伙别在屁股上，是一只左轮手枪，威风神气。张胖炎的婆娘吴睡莲便做成了张太太。这太太之称，倒是身份的上涨。张太太的神气就胜过张胖炎，每早起床，便是三个丫头给她梳头、擦粉、量出挺尖的姿色。出门八抬大轿，前有家丁开路后有伪军压阵。日本人除了驻之平镇军队司令长官山本寿夫外，见了她一律要给她行军礼或者点头哈腰的。人称张太太的脚是二寸金莲，比三寸金莲还要金。人说她走起路来没有负担，行走如风如云飘，两腿挥动变幻无常。打从做上张太太后，云游四方从不沾地，一双红红的绣花鞋粘在她身上长年四季如一团火，照亮半座大山。

大约是在一九年七月，坤行村张家大房张安寿之子张胖炎用麻袋把这妞扛回来。这妞姓吴名睡莲吴家上湾人，那时才十三岁，本来做了屠州山地主周小山的儿子周发梦的童养媳。试想不满六岁的周发梦如何招护得了名副其实的水睡莲呢？其实不过就是周小山的玩物或者是第若干个妾而已。这便踏踏实实地糟塌了吴家上湾总算拿得出手的小女人，那时哭得两眼如牛眼睛一样肿胀，把个原本十分匀称十分得体的鼻子嘴巴遮得没了地方摆布，十分恶心，让人看了吃进的饭连肠子一起吐出来。吴睡莲做不来这名为童养媳实为周小山玩艺的没个真实名份的人，下决心逃跑三回又被抓回三回，落得脸上好多柳条印，看上去像地图上的粗细线条，于是叫人看了不光是吐，肚子咕咕地不称心光想着下泄。连不懂事的美丑不分的周发梦见了她都要叫她：&ldo;给老子滚，丑婆娘！看了你老子不想长大！&rdo;

也算是一段姻缘事。那天，太阳毒火照得大地莹白，没有人走到户外能睁开眼睛。毒辣的太阳把四面八方的人都堵在了屋里纳凉。坤行村的刁皮张安寿的&ldo;龙卵子&rdo;张胖炎却是不怕，独自拿着柳条鞭在湾子前头元山头的荆丛小路上半睁半闭着眼睛边走边无聊地抽打路边的荆篷花草，打得荆篷花草这里一低那里一扬，绿水青山显得十分凄惨，若是会哭泣，定能听见一路哭声了。打着打着，不想打得路旁一声尖叫，忽地蒿丛中窜出一个女子来，柳眉杏眼甜瓜脸，细腰金脚柳叶身，年纪不大一看就是个十分成熟的货色。惊慌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双娇气的手捂住胸口想遮挡一点什么却反而将那两座青山挤得往外蹦，仿佛要往对面伸过来似的。两眼露着惊恐却是非常毒辣地挑逗着张胖炎。把个张胖炎弄得挠腮抓耳，半晌不知如何是好。这女子惊了片刻后猛醒过来，站起来把原本也是松垮的裤子一提，忽啦啦地扒开丛毛荆叶往里钻，却被那些枝叶扯着弹着钻得十分缓慢，纵然有飞的本事也跑不得多远。张胖炎自言自语道：&ldo;个把姐姐的，我怎地嗅到了骚气？呔！不嗅都骚，还能嗅？小女子你站下，我又不是屠州山的强盗，也不是九华山的红胡子，怕个卵？有话我们好好说几句！&rdo;边说边往前跨了几步，侧着身子把一只手往荆篷蒿草里一伸，一把将那女子恶狠狠地捏住了。那女子要叫，张胖炎说你别叫，叫来屠州山的强盗我们都活不成。兵荒马乱年月头，凡事都要有个将就头，不从也得要从，不然被瞎了眼的流火打死了浑身上下都划不来呢！说罢也钻进蒿草里按住女子埋进蒿草树丛中去。舞得蒿草树丛鬼旋风一样，忍不住震天价地呻吟。那会儿毒火一样的太阳忽地躲进云层中，天地间忽地暗得不见神形，又有凉风一阵一阵地滚过坡面，把树丛一片片往山坡上覆盖，好个胜意！，这对狗男女身不由己地整下地，竟不见一丁点儿汗湿，只是分开身子躺在地上舒舒服服地喘着气。那张胖炎心气定神后，叹了句：&ldo;却道天凉好个秋！&rdo;骨碌爬起来大大方方地要走。小女子说：&ldo;哎，你这个杂种养成的鸟人，我就这样便宜？一句话都没有？&rdo;张胖炎说：&ldo;不便宜又怎样？若是要再来一次还要等上十分钟，畜水还要靠积呢。&rdo;小女子便趴地哭起来，伤心的泪水打湿了半个淫地。张胖炎只得打住脚，有口无心问：&ldo;哪来的？我送你一程罢啦，也算是对你有个交待！&rdo;小女子道：&ldo;说来要吓你半死，屠州山的。&rdo;&ldo;哈？屠州山的？莫不是土匪刘元子的小妾？&rdo;&ldo;才不是才不是呢，我是周小山的童养媳。&rdo;&ldo;呀，可惜，那个狗地主，河南胯子，怎么尽找些刚刚出土的嫩牙舞？个把姐姐的，害性命！&rdo;小女子说：&ldo;你送我回去吧，我一个人好害怕，这隔水隔山还隔野林子的路程，你要陪我。&rdo;张胖炎说好，我送你回去。个把姐姐的说起来我和周麻子还是拜把子兄弟呢。日他娘的他有钱就有好嫩女娃儿跟他，不嫌他脸上有麻子坑眼。呸！说完就拉起小女子上路了。那会儿夕阳正红，好多山头都像披了金戴了银，柔和地舔着这山和那山，美不胜收。

且说张胖炎把那女子领着翻山越岭过湖水一路直到第三天日落西山底、各湾子冒着的炊烟编织成缓缓流转的暮气时，才到了三门湖西岸的屠州山。做了这许多亏心事的张胖炎还不知天高地厚，理直气壮敲响周小山高大的门楼，喊道：&ldo;龟狗日的周小山，爷给你送货来了。还不出来感谢老子，一顿好酒好肉款待你爷？&rdo;过了会儿门打开，出来的是长辫子马来顺，在周小山家任管家兼家丁队长，人称丁爷。屁股上挎的盒子炮快擦地了。丁爷问：&ldo;么货？&rdo;张胖炎一见丁爷古铜色的拉得很长的马脸竟畏惧了三分，结巴道：&ldo;她、她这个女子迷路，我、我给送回、回来了。&rdo;丁爷从不认识也不知道张胖炎其人，走上前把张胖炎扒到一边，站到吴睡莲面前，鞠了一躬说：&ldo;少奶奶这几日跑到哪里去了，派出的人一大堆四面八方叫人好找？周爷已急出病来，躺在床上浑身上下不自在把下人都骂死。&rdo;睡莲抬手一指张胖炎：&ldo;叫这个瘦精子给拐去了，还了我。&rdo;丁爷一听不由分说抽出家伙，在大腿上一擦咔嚓一响，子弹送进膛里。张胖炎一见魂飞魄散，两腿寒抖让大灰裤子像抽风一样摆动，两腿成弓形显些跪下来。却听丁爷唬道：&ldo;还不快滚？七斤半不想吃饭了？&rdo;张胖炎惧那枪口朝他打响两腿子忽地来了弹簧劲连滚带爬地跑下门楼，沿回路狂奔，狠不得一眨眼就钻进那森森一片林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