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引法,引人上钩之法。吴睡莲有一双天生的使人醉生梦死的色眼,这是她坚守与进攻的强有力的武器,如果她要用这双色眼勾人,再傻的人也会抗拒不了自己。一九三九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吴睡莲一团绣花火在元山头曲径上闪耀,适缝骑洋马挎洋刀马屁股后跟着狼狗回屠州山警所的戴风来迎面而至。吴睡莲掀开轿帘,一反常态笑道:&ldo;戴大人,好喽!&rdo;戴风来一楞,看着吴睡莲那双含着清水与樱粟花色的眼睛,一闪一闪地把天地迷晃着,戴风来三魂已销掉两魂,随即欢喜道:&ldo;张太太好喽!&rdo;
吴睡莲令:&ldo;停轿。&rdo;
戴风来赶紧下马。
吴睡莲被日本人的各种化妆品一摆弄,显得更是妖媚谗人。戴风来吟咏:&ldo;看见张太太,真是&lso;云想衣裳花想容,冬风腊梅美貌穷;若非天仙下凡尘,定是雪花与梅红。&rso;&rdo;
吴睡莲一副紫色薄纱罩,一身珠光宝气凌罗缎,一双狮头绣花鞋。头发如青丝,面皮做得如羞月,樱桃小嘴唇冒着蜜汁,淫色眼露着光。轻轻拍拍戴风来的肩,略略扯扯戴风来的衣摆,嘴唇小弯角微微一挑,显然是媚死你,欠死你,勾你的魂,拿你的命。
&ldo;戴风来所长如今更发福更中看了呢,还是日本人好哇!&rdo;吴睡莲嘻笑道。
&ldo;日本人当然好哇,在我屠州山,在我之平镇,不奸不杀不抢不掠,杀土匪,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真是天降神兵,是我中华民国老百姓的福气啊!&rdo;戴风来双手往左上一抱拳说。
&ldo;养的你对不起你伟大的三民主义!你当初的信仰呢?&rdo;吴睡莲压低声音话锋一转。
&ldo;什么主义不主义,搞得好就是主义,搞得不好就不是主义。全世界的人都是人,谁来统治都是人统治,反正不是给猪狗猫统治,我戴风来对谁来统治都无所谓。谁叫国民党这么不堪一击?活该叫日本人来占他们的地盘!&rdo;
&ldo;好,话说得坦率,有铁血之气,本人佩服。&rdo;吴睡莲说罢,投给他一道玄目的光,然后上了轿。
戴风来生命历史性的转折就从这儿开始。几天后,吴睡莲到了屠州山警所,会见戴风来,说是要与他一赌扯牌九,玩他个高低无所谓,主要是联络一下保安局与皇协军的感情。陪同的有伪军大队长、维持会会长、伪保长、联队副队长数职一身的张胖炎。一是眉来眼去,二是运气有些不佳,三是心神不定,四是有些放水的意思,戴风来输得干净又干脆,张胖炎赢得实足又舒服。中午,戴所长特意安排一顿山珍海味佳肴,把个张胖炎里里外外滑得肠脑不分,如同软泥巴。戴风来就安排人扶他到一边去消化去了。吴睡莲就同戴风来进了戴风来的小房。
门一关吴睡莲一抬胳膀就套在戴风来的脖子上,问:&ldo;想不想?&rdo;
戴风来全身皮肉缩成一团,然后弓一样地绷开,马上就把头和嘴脸哄进吴睡莲的怀里。
一次铭心刻骨的男女交欢。说句实话,吴睡莲在戴风来身上真正体验到了男人的本色,这个令她厌恶的男人,狠不得立即一刀砍死的男人,却是胜过任何迷恋过她身体的男人,这个男人非常懂得把美感与温柔、帖切、强壮、粗暴、凶狠适度结合,把握得那么奇妙,让她身体如同拓荒般欢腾,她才觉得这才是一个女人真正要享受的。她在那一时刻几乎泯灭了对戴风来的一切恨,那一时刻只有爱戴风来至死也不足惜的感觉。这是一次彻头彻尾、毫不含糊、神魂俱无的淫乐,把她与戴风来所有的仇与恨的意志在那一刻都泯灭为尘扬。认为作为一个男人和作为一个女人,完全不必要加入到什么战争行列里,完全没有必要产生仇与恨,无端地消耗人与生俱来的欢乐,应该义无反顾地相爱相知相互倾情!吴睡莲心里说,戴风来啊!要是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该多好!我吴睡莲决不会想这个法子让你去死,我会让你缠我一辈子!可是,你不是第一个,你对我的馋涎越深,我只能让你死得越惨!只有让你去死,我的快意就会达到最高境地!
戴风来在吴睡莲的色相中上了钩。
长辨子马来顺说勾法是把戴风来引向一个误区。戴风来终于占有吴睡莲,能不言听计从?戴风来是汉奸但他的确是一个非常矛盾的汉奸,他与周小山为首的带有土匪性质的游击大队即所谓的屠州山义勇军都有一些往来,是出于与周小山往日的交情还是不想死心踏地地做汉奸,难以说清楚。且说一九三九年夏有一段故事,这个故事是戴风来一生中最为自豪的经历,至死恐怕还以为荣。这年夏天,日本人一批武器停在三门湖南岸的之平镇,准备走水路运到九华山日军铃木旅部,加强铃木旅部的装备。周小山组建的游击队是时已成规模,打的旗号是屠州山义勇军,正在愁武器装备,闻讯大喜过望。即派人与戴风来联络,想通过他搞到这一批武器。周小山给戴风来的密信说:戴风来所长阁下,身为民国臣民,大好河山沦为贼人所有,实不甘心服输,有心与贼人拚个鱼死网破。时至今日,国民党不作多的指望,但共产党抗日决心大得很,已在好多地方与贼人打斗,我等不可坐山观虎斗,要见机行事。我不相信国民党能与共产党真正建立所谓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我哪个也不靠,我自己来,搞一支军队,打他个狗日的日本人,谁叫他们不知好歹来我屠州山横行霸道?至于国共两党之事,若真能化干戈为玉帛,同心同德同打日本人,个把姐姐的我周小山有血有肉,就加入他们。当然现在不谈,我自己只想搞自己的。吾屠州山之民众愿随我举起义之大旗,与日本人干上一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怎奈现在军火尤为紧缺,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仁兄能否帮忙弄一点?万望念及以往多日兄弟之情,帮二三之忙。等回音。兄周小山呈于一九三九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