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就到了第三日。
且说古老的之平镇,曾发生多起闹鬼的故事,所以之平镇也有鬼镇之说。单说镇西一人家王连贵家,一家人均死于鬼谋,至今无人揭开其中之迷。王连贵死时已是七十老翁。一日中风后,不到片刻功夫就翘了脚。下土后的第三日,王连贵家楼板上便有咚咚声日夜响个不停。其子多次上去查看,究竟为何物,但人一上去,声响便停下来,人一下来,声响便响起来,就是这么稀奇。一家六口赶紧焚香磕头,安慰王连贵在天之灵。闹腾一阵子后,果然有效,静了一两天没事。然而第三日晚,室内竟响起脚步声,先以为是家人在起夜,但长时间地不停地响,从东房响到西房,又从西房响到东房,不用想是有名堂了,令人毛骨耸然。其一儿子斗胆起来打火举灯到处观看,却看不见无任何异物。入睡,脚步声又响。再起查看,还是无任何异物。如此反复,彻夜不宁。次日,有人告诉他,看见他父亲王连贵白衣白裤白鞋子全身上下沁白在他家门口晃荡。他将信将疑。但是到晚上,他睡着了后,他的媳妇竟上吊而亡。一周之内,这一家人先后均死。之平镇人于是分析说,这绝不是王连贵亡魂所为,如果是他,他不会害他自家人,肯定野鬼所为。之平镇有鬼!日本人来了不消有人抗日,光之平镇的野鬼就会把日本人搞光。
日本人令张胖炎杀死王厚生后,之平镇闹鬼的事果然多起来,也更神乎奇神。一日,山本寿夫沐浴完毕,回到卧室后,忽见满身鲜血的王厚生立于当中,面带阴笑。山本寿夫当即嚎叫一声,丢了袍服,赤身地跑到院子当中,连哭带叫地叫人杀鬼。卫队十多人拥进卧室,劈劈叭叭一阵枪声,把卧室打得稀巴乱,烟尘消散静下来后却未看见任何异物。山本寿夫于是按中国人的习俗,设王厚生灵位,焚香跪地磕头祷告说,战线之长,从日本大帝国打到东亚病夫的中国,屠杀生灵肉体,实是上帝赐与人类之游戏规则,非我等本性人性俱无。你在天之灵位,本与我山本寿夫无任何恩冤,应是战争之产物,非我与你等私人之恩冤。你超度吧!不要与我个人过不去!人之战争之是非结局,终是由后人去评说的,我也不知今后身首何处,无所计较。只是不愿与你决战阴阳之间,如此实是有违战争之规则。请你在今战争之年,你休得扰我运筹帷屋,碍我圣战。若有不平之心,等我今后到了天庭,你我再凭心而论。此番祷告后,山本寿夫再未受到神鬼之扰。但之平镇的鬼子伪军,却鬼魂缠身,尽出稀奇古怪之事。
地方志载:王厚生,字生厚。男,年龄不详。国军军人。服役于著名抗日将军张自忠所率部队之一支。一九三八年牺牲于日寇之手。据民间传闻,其死后阴魂不散,以其斗志游离于之平镇,灭杀日寇,除暴安良,威震四方。日寇闻之丧胆,伪军闻之亡命,奸贼闻之丢魂。真乃国魂也!
古历八月,虽是秋雨绵绵,夏炎逐退,天却依然闷躁。日本人中便有不知死活的士兵两名伏于三门湖浅水处洗澡。待洗去身上的肥皂泡沫,忽见绵绵阴雨中,立一人,细看,此人乃王厚生,国民军军服毕挺于身,腰插大肚子枪一把,左手持一把东洋刀,右手握一枚手雷,微微作笑。二鬼子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只听王厚生说还不快跑?两个鬼子方才清醒,赶紧没入水中,稍顷又弹出水面,想往岸上奔。然而还未移步,两人身首竟飞天落地分离。此情此景,有鬼子一小队长木田在附近亲眼所见,亦吓得屁滚尿流。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跑回队部,将所见结结巴巴地报告大队长田本。田本带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像黑压压乌云赶到河边,却见两个鬼子已洗完澡,正在穿衣服。
田本问木田:&ldo;八格,怎么回事?&rdo;
木田揉揉眼睛,揉得反而看不清楚什么东西了,张大的嘴像空壳子一样半天不能合上,然非刚才在做梦?
啪啪!田本大打出手。
嘿!嘿!木田身体一耸一耸。
&ldo;你的谎报军情,死啦死啦的!&rdo;田本手握刀柄就差抽出来。
木田大声说嘿衣嘿衣。
田本问洗澡的鬼子:&ldo;你们发现异常的情况的干活?&rdo;。
报告长官没有发现异常情况的干活。两个鬼子异口同声说。
啪啪啪啪。田本将木田拉到两个鬼子旁边,让他们站成一排,挥起手前后左右开弓。
三个鬼子嘿衣嘿衣声响成一片。
&ldo;统统的回营,先关在中国人的水牢里,听候山本寿夫长官的发落。&rdo;田本发令。
大队人马押着三个鬼子回到驻军地,把他们丢进水牢里。
但,是夜,田本刚刚入睡,汽灯忽然不点自燃,雪白狂亮。
呀!田本惊叫一声,从枕头下摸出橹子枪,没目标地放了一枪。
在驻军地放枪,应该引起惊动,但,没有任何人慌动,像没任何响动一样。
田本看看四周,未见任何异常,遂疑心是汽灯刚才未完全熄灭,自已又烧亮了。便让它燃着,上床入睡。
但是,刚刚躺下,房门忽然嘭嘭响起来。田本腾地跳起来,头撞在床上头挂衣服的木架上,立马见血。
太君!田本骇得胡乱地叫了一句,蹲在床上眼睛发直。
那门不打自开,往日门开时没有声音,今日却叽叽丫丫磨出声音。田本吓得屁股紧夹,双手使劲地擦着眼睛,想看个明白,却什么也没有,一切安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