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调查清楚了,但是庞煌的心却沉了下去,这次的调查所遭受的阻力,要比上次京师之中的遇刺之事调查费劲的多。
每一个线索都有千丝万缕的头绪,需要很长时间的推敲和揣摩,每每一件事情,都有着无数种的说法,想要分辨出真假十分困难,也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朱元璋才悟出了一个缘由,那就是他对大明帝国的掌控能力已经开始下降了。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朝堂之上,都有各派系的力量参杂其中,朱元璋频频更换官员的弊端终于显现出来,那就是每更换一次官员,那肯定会有嫡系继续留在原先的部门当中,远到最初掌控朝堂之上的胡惟庸、掌控锦衣卫的蒋瓛,虽然过了十余年,但其中还有他们隐藏的棋子在暗中操作一些事情。
大明如今没有宰相,但是每个手握过大权的人手中都像是一个小宰相,他们手里有十分庞大的资源,也许是门生学徒,也许是心腹手下,更或许只是他们的家丁仆人。
正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在位时不断的提拔心腹,就算是从哪个位置上退下来之后,手中还握着不少人情牌,二十余年的积累,的确是不能小看了。
朱元璋仍旧没有动,他冷眼旁观着事态发展,解纶见了陕西按察使张亮,庞煌见了秦王府长史杨镇,徐辉祖回了自己的府邸之中等候圣旨,只有一个西北都司的总督楚越,此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驿馆中闷闷不乐。
楚越不知道皇帝召他们进京到底是福是祸,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迟迟不肯召见他们。他已经快六十岁了,从大明开始改革军制时的一个指挥使,到了现在一方都司的巡抚,真的是很不容易,而且,他的巡抚任期还有一年就要到了,届时他会回到京师或者告老还乡,难道真的不能落个善终吗?
在京师已经近半个月了。楚越在驿馆内坐卧不宁。他忽然接到西北都司西安守备师指挥使刘进的密信,透露了一个使他惊愕的信息:凉州卫指挥使自尽身亡了。
凉州卫指挥使何宇正是那天擅自命令兵卒控制局势的指挥者。为了这件事,楚越已经将其扣押起来。关在西安城内交与西安守备师看管,随时等候皇上的调查,谁知道自己离开西安不过月余,何宇怎么就自尽了呢?
楚越是最没有背景的人,就算是有,他的背景也是皇帝本人,再加上皇帝最忌讳的是朝廷大臣和军方来往,所以楚越进京以来,由于牵涉重大。所以一直都没有朋友敢冒险找他叙旧,这也是他烦躁的原因之一。正因为他没有背景,别人也不敢冒着皇上怪罪的危险来拉拢他,所以楚越所知道的版本最为简单。
那就是,有马车五十余辆各种货物,说是朝廷慰问边塞将士之物。押运车队的人自称是秦王府的庶务总管赵保。过凉州河桥时拒绝海关查验,并和海关役吏展开对峙,并开始厮杀,正好河桥乃是守备师训练归来时三团要走的必经之路。看见两方厮杀,于是团长何宇下令将双方隔开,并给予扣留,准备交与凉州知府处理。
但是由于处理不善。在混乱之中造成了海关巡检使郑隆、自称是秦王府庶务总管的赵保两人同时失踪,而货物在规整之后也短少了很多。
这件事本来十分容易分辨,但是郑隆和赵保的失踪。加上货物根本没有证据说是燕王或者秦王所有,所以在陕西官场上根本也没有人敢将此事往皇子身上攀诬。但是民间不一样,随着西安城内通贴二皇子走私谋取暴利的谣辞出现。楚越也感到此事十分蹊跷,据属下暗中报告,的确有人亲耳听说看见那些马车上的旗帜和自称为赵保的人出现过。
此事关系重大,楚越诚惶诚恐,夙夜难安,惟有以干涉地方政务为由将何宇扣押,然后接到谕旨后,星夜赶往京师。
按理来说,这件事从表面上看,何宇做的并没有错,在大明境内,大明的将士看见有人厮杀,难道还能置之不理吗,但是现在风闻的消息,加上皇上的态度,让楚越在驿馆内越想越觉得可疑。
转念一想,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其一,赵保走私牵涉二皇子与否证据不足,至于这种谣辞,可说成是歹徒无中生有,恶意中伤,诽谤皇亲;其二,陕西布政司和按察司应该首当其冲为其遮掩,可是为何还会闹的这么大;其三,皇上调自己回京,估计已经对都司内管理起了疑心,这次何宇的自尽更能表示出其中的蹊跷来……。
楚越捧着密信发呆,忽然侍卫来报:“督爷,驸马爷来了。”
心里一慌,将密信急往袖中一塞,问:“哪位驸马?”
“大长驸马都尉庞煌庞大人。”
“快快有请。”
楚越匆忙走出客厅,跨进庭院,见庞煌走来,拱手相迎。二人来到客厅,侍女献茶。寒暄一番之后,庞煌问道:“据说巡抚大人深居简出,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楚越心里一格登,难道驸马知道自己属下寄来的密函?他望着驸马那一张显得有些苍老的面庞,那一双眼睛正友善地望着他,“不可能,驸马不可能知道。”于是笑道:“皇上不喜军政双方来往,再加上今日来京的缘由,所以老夫一直在闭门深省,确是不谙朝野新闻,驸马所说风声指的是……?”
“我见过秦王府长史杨镇了。”
“是吗?”楚越吃惊地问道。庞煌这么的不知避讳,也不知到底为了什么?作为驸马都尉,皇帝一直宠信的人,私自见藩王府长史,还要来见自己这个都司巡抚,难道就不怕皇上不高兴吗?还是想暗示一些什么呢?
“巡抚大人,敢过来找你,本驸马就不怕有流言蜚语,这次我过来,只是想问一问你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这是皇上的意思?”楚越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不是,皇上没有让本驸马前来,来之前也没有见过皇上。”
“咳!咳!”楚越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他真的有些迷茫了,谁给了庞煌这么大的胆子,不过庞煌纵然是驸马都尉,楚越也是一方巡抚,心里自然不怕这么多,于是摇摇头。
“既然巡抚大人不愿意谈及此事,那么本驸马是否可以问一问,巡抚大人对于最近关于勇王的传言是真是假,关于这一点,巡抚大人可以发表一下见解吧?”
“噢!驸马要问,老夫总要回答的。”楚越将茶碗盖子轻轻地刮着茶叶,也不去喝,似是自语,又好像对庞煌说道:“亦真亦假,不真不假,谁说得透呢?”
一阵短暂的沉默以后,庞煌探身道:“巡抚大人的意思,是那勇王正在做出一种姿态,关于他的传言,如果处理得当,那就是假的,如果处理不当,也随时可以变成真正的行动。本驸马这么以为,应该是没有错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