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凭低声道:“你体内的毒蛊……”
“一时半会儿没有大事。”余青戎道,“我也算降住它了。我的身体现在和它基本维持着一个平衡。它杀不了我,顶多是每次发作时让我难受一阵。蛊毒不是中原医师所擅长的,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他找到一块儿石头,招呼顾凭坐下:“从这儿看日出可漂亮了。现在离卯时应该也没有多久了,来等着吧。”
顾凭坐在他旁边,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向远处眺望。
漆黑的天幕上,渐渐现出了一道金光。那金光横贯过去,就好像盘古的巨斧,从这混沌一片的漆黑里分出了天地。那从黑色逐渐蜕变为墨蓝的层云,也开始现出点点金红的光。
终于,在遥远得不能更遥远的,流金色的地平线上,一轮火红的圆日升了起来。那么小,却那么灿烂,直让万丈红云都气吞如虎地迸射了出来!
真漂亮啊。
其实人来一世,能看到这样的风景,已经不枉了。
顾凭看着那洒落的金光,许久,他忽然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其实四海之内,到处走走看看,也挺不错的。”
余青戎转过头望了他一眼,顾凭清浅一笑,那含笑的眉眼被晨光映着,宛如剔透。
他慢慢地嗯了一声。
顾凭:“余青戎,你能不能将龙风镇周围的舆图,尽可能地细化出来?”
余青戎点了点头:“可以。”
顾凭道:“多谢。”
十日之后,陈晏率军开拔。
他第一个到达的部寨是赫云部。前往沉台的路上,赫云是第一要地。
早已探到消息的赫云部已经严阵以待。他们在南疆七部中的战力是数一数二的,之间各部寨大比时,便是对上吞银部,他们赫云的儿郎也是能打成个不分胜负的。
但是,面对曾经横扫天下诸侯的冠甲军,没有任何人敢掉以轻心。
就在赫云部的部主高度戒备,准备迎敌的时候,探马忽然来报,说陈晏带人从岔道出去,抢渡康江,直击余宁部——
他们竟然把赫云部给绕过去了!
赫云部的部主猛地站起来:“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纵使陈晏现在绕开了赫云,但是他大军的辎重若是想要往前运输,还是只有这一条道走。赫云随便派出一支队伍,就能绝了他的粮道。但凡稍有经验的将领,都知道不能这么做。
陈晏怎么敢这么绕开他们,他这样孤军直入,就不怕到时候粮尽水绝,被困死在南疆境内?
午后,探马再报,陈晏的冠甲军已经攻破了余宁部。
赫云部的部主不知为何,心猛地一跳:“他往哪儿去了?”
探马道:“沧和部。”
赫云部的部主眉头紧锁,绕帐转了两圈,脸色忽然变了,厉声吼道:“传信给沧和部,让他们不要出兵,就在部寨内固守,等着我们的援兵过去,无论如何不要与冠甲军硬碰硬——他奶奶的,速速与我带兵去沧和部!”
周围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见到他这咆哮如雷的样子,都怔了怔。
一个人试探着问道:“部主,怎么这么着急?”
然后,他在赫云部部主的脸上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神情,那是在震怒下面强行按压住的慌乱,惊恐,还有一丝涣散的惧意。
赫云部的部主喃喃道:“他竟然——他这是想要直接打到沉台去!”
他的声音有些哑:“他真是一个疯子。”
直到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陈晏,为什么是名震天下的兵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