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6月2日,吴经熊因申请卡内基国际法奖学金落空而情绪十分低落,给霍姆斯写了一封短信。不久(当月16日),霍姆斯回信安慰他:&ldo;但这也许是件好事。对理想或对有理想的人的考验就是看他在困境中对生活是否还抱有美好的希望,因为人在春风得意之时。难免要高谈阔论。&rdo;一个人若在年轻时遇到这样一位历经岁月淘洗、智慧通透的良师益友,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带给你心灵的帮助,那是何等美善的事,吴经熊是幸运的。他遇到了。1924年4月,当他即将获得博士学位、回国服务前,他写信给尊敬的霍姆斯:&ldo;中国正处于一场大革命的前夕。这不是一场政治革命,而是一场知识和思想革命,一次文艺复兴!……我将在这场光荣的运动中发挥自己的作用,您可以相信您播撒的种子将在那片遥远的土地上获得丰收。&rdo;带着忘年交霍姆斯极为珍贵的教诲和不可替代的友情,他将自己的专业和才华献给祖国,在跌宕不定的大变动时代里,一位随时有机会平步青云的留美法学博士,念念不忘的是老人那一句话:&ldo;永远不要期望平步青云!&rdo;他无比珍视这一&ldo;最伟大的教诲&rdo;。
&ldo;赤都&rso;&rso;娱乐中的个人生活。1934年,苏联还在斯大林的鼎盛时代,世界上或许还没有人想象过这个庞大的红色帝国半个多世纪后就会崩解&bdo;在人类未曾见识过的新制度之下,那里的人们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许多人对此怀着好奇心。踏上那块土地,亲眼看一看,对以研究历史为业的蒋廷黻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今天重读他当年从苏联寄回来,发表在《独立评论》上的系列随笔,苏联的方方面面都吸引着他的眼睛。让他感到新鲜&bdo;尽管他走马观花,看到的大致只是表象,但作为历史,仍然有一些值得我们深思之处。其中有一篇《赤都的娱乐》,是他对莫斯科娱乐生活的观察。
蒋廷黻出任驻苏大使
爱看戏是俄国人的传统,即使到了苏联时期,也没有什么改变。他在&ldo;革命戏院&rdo;看过一出题为《个人生活》的戏。一个工厂的经理是个十二分热心的共产党人,每天从早到晚忙着厂里的事务,就连衣服破了、胡子长了、头发乱了。他都顾不上,更不用说陪太太和女儿出去玩玩了。太太却是好玩的,十七八岁的女儿也是好美的。终于,夫妻之间发生了一次大冲突,太太到党组织去告发了他,说他蔑视女权。同时他女儿也出了事,她竟然饿了三天,省下钱,去买了双丝袜子,也被人告发到党组织。党组织开会讨论,首先发言的是一位女同志:&ldo;现在全世界的劳工都受压迫,法西斯主义在那里活跃。我们应该节衣缩食。努力奋斗。还想穿丝袜吗?这位同志显然不明革命党人的天职。衣服像我这样的简朴不就够了吗?(与会者大笑)我提议开除她的党籍。&rdo;其他同志却不以她的这种议论为然,他们认为党员也应该有&ldo;个人生活&rdo;。有人批评经理说:&ldo;做经理同时也要做人,外表不整、家庭不理不一定就能做个好经理。&rdo;戏的内容确实很简单,戏的结尾却很有意思。一位男同志对买丝袜的经理女儿说:•&lso;你这事虽可原谅,我看你还不深知马克思主义。让我尽点义务,每天教你一点钟的《资本论》,同志们是应该这样彼此相助的。&rdo;不过,到后来他并没有辅导她去读《资本论》,而是答应了结婚之前替她买三双袜子和一件新外衣。
蒋廷黻在文中感慨:&ldo;我们虽不能说苏联从马克思降到丝袜了,我们可以说苏联的人觉得马克思和丝袜子可以同时并行。&rdo;他听说莫斯科就有50多个戏院大戏院&rdo;是昔日帝王贵族富翁的消遣之所,仍保留着当年的御厢。作为政府招待贵宾之用。踏进这些戏院免不了使人想起&ldo;十月革命&rdo;以前这里生活的繁华。有个美国游客甚至对他说:&ldo;我如能够一见当年这院任何一夜所见过的美人和美人的妆饰及她们的同伴的衣冠,我觉得费几万几十万也是值得的。&rdo;有内行人告诉他,其实,那时莫斯科的音乐及歌舞。并不在当年之下。当时做国际业务的&ldo;外客旅行社&rdo;组织了一个&ldo;莫斯科戏院旬&rdo;,吸引欧美的戏剧专家纷纷前来,他们都对苏联的戏剧艺术十分佩服。
他发现,政府并没有把戏剧都当作宣传工具,像《个人生活》这样具有宣传色彩的只是一部分,而且也有戏剧的意味,并不特别枯燥。大部分戏与任何政治的、经济的主义或运动没有丝毫关系。他在&ldo;大戏院&rdo;看过三次舞剧,没有一次是带点宣传性质的,其中有两剧都是神话故事。古典戏剧在当时的莫斯科盛行,包括莎士比亚的剧本都在上演。
夜戏一般从晚上7点30分到11点左右,晚上11点以后,莫斯科人的夜生活才真正开始,人们成群地跑进咖啡馆、饭店。吃喝,跳舞,听音乐。娱乐场所最讲究的是音乐,所以它们的广告只提乐队或舞女的名字。当时最盛行的音乐是爵士,其次是吉普赛的民族歌舞。棒球、足球、网球等各种比赛也是当地民众最要紧的娱乐。他曾在莫斯科看过一次足球。&ldo;赤都&rdo;的两份大报向来不登琐事,却尽量发表体育新闻,苏联崇尚运动的风气很像英美。最令他惊讶的是赛马。他以为赛马、赌马是资产阶级的投机事业之一,没有想到生平第一次看赛马居然在社会主义的莫斯科。他发现,那里最普遍的娱乐还是逛街。每到休息日,街上总是人山人海,人们没有一定目的,走到哪里算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