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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一直以来，以为只要硬起头皮，什么事情就都能闯过去。但生活的磨难如此琐碎，一道道不致命的小小伤痕，终日噪杂喋喋不休。终于，令人忍无可忍，奋力抱定它同归于尽。

唐流站起来，环顾一下四周，举步向门外走去。

院子里有几棵晾衣用的树木，粗壮的枝桠离地一人多高。平时，底下垫一只椅子便能把全幅的被单纱帐晾上去。唐流站在树下，忍不住眼眶发红。父亲说过枉死之人魂魄飘散，将永远得不到轮回，想来游荡的鬼魂也要好过受难的活人。否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要寻短见。

她低下头，心酸落泪。

&ldo;唐姑娘。&rdo;突然有人轻轻地叫，声音不大，在寂静的院落里分外清晰。

唐流一怔，抬起头。

一个女孩子从院门间挤进身子，左右打量一遍，才蹑手蹑脚地向她奔过来。

&ldo;唐姑娘。&rdo;走近了，她一把抓住唐流的手，将她又拉回浣衣房。

&ldo;你是谁？&rdo;唐流被她拉得直皱眉，进了房，眼见她小心翼翼地关了门，转过头来，一张圆圆的面孔笑盈盈讨人喜欢，不像是有恶意。

&ldo;姑娘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房呢。&rdo;她喘着气，埋怨了一声：&ldo;害得我好找，原来是在这里。&rdo;

&ldo;你到底是谁？&rdo;唐流看着眼生，这个女孩子不是浣衣部里的人。

&ldo;我是平将军派来的，名叫巧袖。&rdo;女孩子凑过来，贴着她耳边轻轻的解释：&ldo;今天天早进的府，专门负责在厨房里打下手，所以姑娘不认得我。&rdo;

一听到平的名字，唐流不再说话。她凝视来人，眼里有些明白，又有些伤心。

&ldo;姑娘不必想不开，其实平将军一直惦记着姑娘。&rdo;那巧袖很会识眼色，立刻柔声安慰她：&ldo;将军在猎场碰了皇上的钉子，回府后担心会不会因此而令姑娘难堪，所以派了我混进少相府，一是为了照顾姑娘，顺便也给姑娘带句话。&rdo;

&ldo;是么。&rdo;唐流应了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而涩，到底说不清楚。

&ldo;将军请姑娘放心，无论如何他都会努力想办法，一定将姑娘娶进门。&rdo;巧袖的声音轻且脆，咭咭呱呱地说得飞快：&ldo;还有，明天晚上将军想见你一面。&rdo;

方才还挣扎在生死一线间，现又听到这样关切的话，唐流只觉神情恍惚，好不容易静下思绪，看了眼巧袖，她苦笑：&ldo;谢谢将军的美意，不过这事实在做得危险，还是请巧袖姑娘转告一声，他的心意我领了。至于嫁入将军府的事情，唐流从来没有奢望过，请平将军亦不用再提。&rdo;

&ldo;姑娘在怕什么吗？&rdo;巧袖不以为然：&ldo;我们将军很有信心呢。这样吧，唐姑娘，如此重大的事婢子是无法插手的。不如明天晚上，你见我们将军一面，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不是更好。省得我们下人两头传说难做。&rdo;

她笑嘻嘻地上来拉住唐流的手：&ldo;说句不怕打的话，我们将军平时脾气最犟，我看，只有姑娘你一个人才能顶他几句呢。请姑娘看在我千辛万苦混到这里来的面子上，去见他一次好不好？&rdo;小丫头吐着舌头软语恳求的模样娇俏喜人。

唐流被她求得心软。这么一闹，寻死的念头也淡了下去，她叹气点头。

巧袖果然灵巧动人。第二天晚上，她又潜入浣衣部，将早已等待的唐流带到府西侧的一面墙前。&ldo;唐姑娘，这些日子我们将军不方便进少相府，只好委屈你一下，隔着墙同他说几句吧。&rdo;她&lso;咯咯&rso;笑着避开了。

唐流摇头，这样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放在从前，便是牵袖拉线的红娘青蛇一流，惯会领着小姐花园越墙私会。心里好笑着，可人站在青苔灰石的墙壁下，不由又一阵阵发怵。

墙外的人早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立刻轻咳一声，平问：&ldo;唐姑娘，是你么？&rdo;

&ldo;是。&rdo;唐流听出了他的声音，虽然松了口气，可还是有些难为情。这样于暗夜掩护下的私会，若是让人看见，岂不是要水洗不清。

&ldo;平将军。&rdo;她叹气，低下头；&ldo;我来，想请你收回话。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的，何必搞出这些事情，也会影响到将军的前程。&rdo;

她语声婉转，倒也不是故意令他失望：&ldo;你的心意唐流明白，只是，请不要再来了。&rdo;

平在墙外已站了多时，他满怀热情，谁知等到这些话。呆了半天，长长地叹了口气：&ldo;唐姑娘，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rdo;

声音穿过石墙，纵然是看不到他的面孔，也可听出话里的伤心。唐流被他说得难过，不由伸出手去，抚在墙壁上。冰冷粗糙的石面，青色苔藓茸茸，指尖轻轻触在上面，像是安抚着一颗心。

&ldo;对不起，&rdo;她说：&ldo;我不想多解释。今天肯来这里，是为了能当面和将军作个说明。我与将军之间无所谓相信与解释，两个不同路的人，本不该走得太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