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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第1页）

水心悠素闻杜玉蘅谨小慎微，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看来当年高凌霜传位于她，就是看中她沉稳持重这一点，想要她做个守成之主罢了。水心悠本是郁郁愤愤，但转念一想，这种人应该是不会跟朝廷作对的。峨眉派弟子众多，久负盛名，将来若能推举为蜀中诸派的武林盟主，为朝廷效力自然是最好;但若杜玉蘅执拗不肯，只要她不助纣为虐，水心悠也能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想通这一关节，水心悠颔首笑道：&ldo;自古富贵险中求。高凌霜高前辈一生大开大阖，历经坎坷，才将峨眉派发扬光大，何等气吞山河。却不料杜掌门闲云野鹤，竟毫无进取之心。罢了罢了，杜掌门若执意不想要这放在眼前的大机会，我水心悠便不再强人所难。只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峨眉派这样的玄门正宗就此衰败凋零，本座实在是于心不忍。&rdo;

水心悠说罢喟然长叹一声，正要拂袖而去，忽有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拦住她的去路。水心悠正要开口说话，却听那人娇声道：&ldo;掌门师姐，我觉得水大人的话不无道理。师父建功立业不易，你可不要坐失良机，将这番基业付之东流啊!&rdo;

水心悠一愣，定睛朝那人看去。只见那人眉目如画，素颜清秀，不着道袍，一袭鹅黄色长裙，外着轻纱罩衣，腰间一条乳白色绦带，端的飘逸秀丽。水心悠心中奇道：&ldo;峨眉派中竟有这样出彩的人物。人人都道蜀中山灵水秀，风土宜人，果然不错。&rdo;那说话之人本就漂亮，又是站在水心悠这边帮腔的，是以水心悠对她便又多了几分好感。

&ldo;曦儿，不得胡闹!&rdo;杜玉蘅沉下脸来呵斥一声，又向水心悠道：&ldo;水大人，这是鄙人师妹褚玉曦。少不更事，水大人莫怪。&rdo;

水心悠恍然颔首道：&ldo;原来这位便是江湖人称&lso;峨眉小剑仙&rso;的褚玉曦女侠。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绮年玉貌，名不虚传。&rdo;

褚玉曦莫名被水心悠夸赞一番，嘴角一弯，脸上泛起一朵红云，拱手答道：&ldo;水大人竟听过我的名号?别是哄我的吧?玉曦才真是久闻水大人之名，仰慕得紧呢。&rdo;

水心悠目含温柔，亦带了几分欣赏，拉下她行礼的手道：&ldo;无须多礼。玉曦，是哪两个字?&rdo;

褚玉曦被水心悠拉下手来，便就势在水心悠手上写了自己的名字。水心悠抚掌便笑：&ldo;好一个美人如玉。看样子，我虚长你几岁，你便唤我一声姐姐吧。&rdo;又向杜玉蘅道：&ldo;杜掌门，峨眉派与朝廷合作之事，乃是公事，还望杜掌门熟虑一二。我与你这师妹十分投缘，这却只是私交，杜掌门不以为意吧?&rdo;

杜玉蘅见水心悠带了几分恣意的疏狂放纵，虽面上含笑，但眼中露着几分犀利的神色，不由得皱眉道：&ldo;好吧，玉曦既然与你投缘，便由她来送客吧。&rdo;说罢竟撂下客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ldo;你这掌门师姐，行事真是古板古怪。&rdo;水心悠懒得与杜玉蘅多费唇舌，转身道：&ldo;玉曦妹妹，我这便准备下山了。你我相识一场，我便多提醒你一句。你峨眉派放着大好前程不要，也便罢了。只是，千万不可倒行逆施，做了安王的鹰犬，否则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天下纷乱，玉曦妹妹珍重吧。&rdo;

&ldo;水……大人&rdo;褚玉曦低头轻咬下唇，忙改口道：&ldo;姐姐，这就要走?&rdo;

水心悠悻悻地摊手道：&ldo;不然呢?你那掌门师姐顽固不化，我怕也是多说无益了。&rdo;

&ldo;我……&rdo;褚玉曦嗫嚅地上前一步，牵牵水心悠袖袍，满脸无辜地道：&ldo;峨眉山风景奇秀，冠绝天下。姐姐不如多留几日，玉曦给你做个向导，带你饱览山中景色，方不虚此行啊。&rdo;

此时两人临渊而立，山风一吹，水心悠襟带当风，登临远目，但见万山朝贺，山岚摩荡，云蒸霞蔚，飚飞电举，端的是变化无常，蔚为大观，不禁赞道：&ldo;此处风景，果然秀绝。只可惜那云小狗无缘得见了。哎，也不知她那边进展如何……&rdo;

褚玉曦见水心悠心有所思，似与群山万壑、天地精神融为一体，愈发觉得她深不可测，气质凛冽，又叫人心驰神往。二人沉默半晌，水心悠方道：&ldo;玉曦妹妹刻意留客，怕不是游山玩水这么简单吧。&rdo;

褚玉曦只觉自己在水心悠面前动辄得咎，根本藏不住心事，不自觉地便红了脸道：&ldo;我师父在世时，峨眉派何等煊赫辉煌。她便如姐姐你一般，有恢弘之志，亦有谋略大才。只可惜她老人家过世后，玉蘅师姐终日韬光养晦，我峨眉派的势力名声，竟不及之前十之七八，着实可叹可惜。&rdo;

水心悠阅人无数，褚玉曦虽说一半藏一半，水心悠却也能洞悉她其中深意。只是她见褚玉曦年纪轻轻，竟也有如此心思，便打趣道：&ldo;听妹妹这意思，似是对你掌门师姐颇多怨怼?说不定，也在心里默默怨上了你师父她老人家，当初为何不把掌门玉指环交给我们玉曦小友呢?&rdo;

&ldo;姐姐……&rdo;褚玉曦跌足嗔道：&ldo;人家与姐姐真心相交，姐姐却处处取笑。罢了罢了，此事不说也罢。我这就遵掌门之命，送姐姐下山，再不敢多言半句!&rdo;说罢便将头一转，既不看水心悠，也不再言语。

水心悠见褚玉曦神色，知她少年得志，少有挫折，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便不免有几分骄纵任性，这倒和自己年少时颇为相似。这峨眉派虽然不算招安成功，但好歹他们不再与朝廷作对，如此也算成功一半了。想到此处，不觉动了怜惜之心，遂正色劝道：&ldo;玉曦，你师父不让你做这掌门，才是真心疼你。杜掌门虽无雄才伟略，却事事谨慎。自来守业更比创业难，但世人浅薄，向来只认拓土之军，不恭守成之将。其实你师姐何尝不是如履薄冰，步步维艰。玉曦，你要体会你师父、师姐的一片良苦用心啊。&rdo;

褚玉曦毕竟涉世不深，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听水心悠一劝，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睛，奇道：&ldo;姐姐你不是来招降的吗?怎么又替掌门师姐说好话?&rdo;

&ldo;我见妹妹折节相交，这才与你说几句交心的话。&rdo;水心悠拍拍褚玉曦的肩膀，柔声道：&ldo;若我是峨眉掌门，我也不会轻易将一派气运，尽数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这便如同下赌博弈。如今诸王与朝廷分庭抗礼，势力难分轩轾。这赌若赢了，便只是多得一些钱财名利等身外之物，若输了，便是倾家荡产，甚至性命堪忧。试问这样一个赌局，谁会愿意参与?杜掌门独善其身，坐山观虎，是最明智之举。&rdo;

褚玉曦只看着水心悠，置若罔闻地笑道：&ldo;若是有人愿赌呢?&rdo;

&ldo;你不怕倾家荡产，性命堪忧?&rdo;

&ldo;不怕!&rdo;

&ldo;你的赌注是?&rdo;

&ldo;峨眉派!我峨眉派全派上下，愿追随水大人左右。&rdo;

水心悠见这姑娘忽然发疯似的激动起来，深感莫名，问道：&ldo;我刚才那番话，并非以退为进，实在是真心相劝。你我萍水相逢，你又何苦抛家舍业入这赌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