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阮大雄返回龙心庄刚到家门口就听到了院里的驴叫,立马撇开大嘴就笑了“嘿嘿,好你个坏小子,居然早回来,害的我好找”推门进院奔着墙边矮树过去就摸自己的驴老弟,笑着数落了两句,急忙就进屋去给娘报平安。
进了屋娘还居然没有起床,站在外屋奔里屋喊“娘,娘,大雄回来了,您放心我没事啊,瓜钱丢了,套车也没了,您听了可别生气心疼啊,儿子还在,驴也在,它自个跑回来的,听了这您高兴了吧,您儿子命就是好,不但没事还得了好心人的救用钱,我得给人家还回去,您先歇着,我送完钱马上就回”
里屋还没回话先传出了咳嗽声,喘的还挺厉害,满心装着都是周玉容的傻大熊刚要迈步离开,一听屋内不对劲,有些不放心“周大姐你先等着,我看下娘就去给你还钱”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转身又奔了里屋“娘我进来了啊”
大雄娘不但没起,还有些呻吟,脸色刷白,无力的询问“大雄啊,你是在跟谁说话”
“哦,是恩人大姐姐,驴自个回来的,我还以为丢了,满世界找,结果晕倒了,好心大姐看到我挨了一棒子,就帮我包扎,还给了钱先急用,我担心您就先回来了”
“哦是恩人来了,快扶我起来,要谢谢人家”说着大雄娘就要下地。
“没有,我就是自个说话那,好心人有心,会听到的”阮大雄连忙搀扶,却发现娘身体发烫,再一摸额头“哎呦娘,您这是发烧了,哎呀别看您是我后娘,这和儿子心灵相通呀这是,我这挨了一棒子您这就病了,娘对真是我太好了这是,不过下回不待这样的,我身体多棒,您哪受得了,别着急您等着,我去给您找大夫去”
“你又挨打了,快让我看看,多大口子呀包着这看不见呀,怎么这么大啦还有人打你呀,儿啊,疼不”
“我没事,您见过有谁把您儿子打趴下吗,您先躺着,我去找大夫,别急啊”
就这样,一心想着再见周玉容的阮大雄被他后娘的病一耽搁就是五六天,专心伺候下地干活都少,钱也用了些,等到他娘病好了也没拦着他,好心人一番诚意周济了钱,要是应急用了也就用了,但是剩下的钱一定要先还回去,差多少慢慢再补上。
没想到等阮大雄再到回龙镇找到周玉容住处,才知道坏事喽,恩人大姐走了,美人大姐不见了,留下了救急的钱,却带走了傻大熊傻呵呵的笑,这阮大雄可就没了笑摸样了,力气也没了,迈着大家闺秀的小碎步就回了龙心庄,到家见了娘差点没哭出来,娘啊,恩人走啦,钱不要啦,她长的可漂亮可漂亮啦。
打那以后,阮大雄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整天没精打采,饭量也小了,还失眠,傻大熊真成了熊了,不过是熊猫的熊,俩黑眼圈大的快连在一起了,他娘一看就明白了,这不光是因为还不上钱,另一方面就是他,想女人了,忙张罗着给他踅摸亲事,这个时候的阮大雄在村里人气还是挺旺的,不愁好媳妇,可提了几门亲他都不乐意,最后实在烦了就劝他娘,不要再找了,就咱娘俩挺好的,成了家事就多,我这还没伺候够您那,伺候不到是不孝,对后娘不孝是不仁义,我哪能是那不仁不孝得人呀,不急不急。
还真没让这傻小子白等,大概过了十个来月的时候,周玉容还真就在这龙心庄里出现了,和丫鬟容儿两个人就在那村里的井边上研究该怎么让水上来,不管怎么晃悠井绳可那末端的吊桶都只是在水面上漂浮打转,浍不上几多水到桶内,阮大雄一看别提多美了,走已经是不会了,猴窜猴蹦的跑跳着过去“恩人姐姐,你怎么来了”
这话说来也巧,同样的周玉容也没有想到会在龙心庄遇到自己的熟人,也不是太熟,但是印象挺深刻,这长相就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面容,一脸的憨实,而且听完了找驴的经过,一直郁郁寡欢的周玉容也觉得有趣忍不住想笑,这孩子太可爱了,憨厚老实还有些呆,这样的人能不帮吗,可自己根本没有什么钱,以前的邻居小伍子到是总想帮自己,自当是先借吧,打发这孩子早点回家也好让他娘放心。
当时那阮大雄因为发烧无力被留在了周玉容家住了一夜,可谁成想这事被巷口住的长舌妇知道了,拿人钱财受人之托,长舌妇连忙上贾府找到贾正庭妻子胡琼花,快去捉奸吧,一个村夫在周玉容家里住了好几天了,您看我这这么重要的消息,这好处您得多给点吧。
胡琼花立刻给了长舌妇一记耳光“蠢材,住了好几天你才来通告,真是没用的东西”说完,就跑去跟丈夫告密。
偷人养汉,这还了得,贾正庭和胡琼花一起就去了周玉容的住处吵闹,进了屋连翻带找“村夫呐,哪去了”
周玉容莫名其妙“走了啊,刚走不久”
“贱人”话一出口,啪啪就是两记耳光,贾正庭指着周玉容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花钱养你,还单租了宅子,竟然敢偷人养汉,怎么你老爹不在了,大烟土不需要你胆就肥了是不是”
周玉容被打坐在地上,捂着脸愤怒的看着贾正庭,又看看胡琼花,这次和胡琼花自己来闹不一样,这是设计好了来诬陷,也不辩解,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认由他们打砸,值钱的不值钱的全被砸坏了,连周能的遗像也没放过。这让周玉容感到莫大的委屈和愤恨。周能是抽大烟,可他毕竟是自己的爹呀,生前的他是耻辱,而他的死却是坚毅顽强的。
周能也是非常的倔强,这大烟害的他贫困如洗,更拖累女儿委屈嫁做二房,身为人父哪还能有着脸面,临了临了也要刚硬一回,生孩子不打麻药,女人能开骨产后,作为个大老爷们,难道还不如女人吗,周能牙一咬心一横,不用强制,只强硬戒烟,最后一包烟土放置屋内,全凭意志管戒自己,自残自虐自抽耳光,生生的就把烟给戒了。
周玉容一直是亲历陪同着父亲戒烟的整个过程,看到父亲痛苦不堪的样子,周玉容于心不忍跪下哭着劝爹爹放弃,老爷子还就真给力,戒烟意志铁打不动。待到烟瘾过后,周能自觉身轻气爽,满脸汗泪却倍感欣喜的问道“闺女,爹戒了吗”
“戒了戒了,爹你真的戒了”
“好,多年之痛一朝解,我终于轻松了,闺女,你要保重”说完,含笑而去。
周玉容爬到摔在地上的遗像跟前,从破碎的相框中取出照片,紧紧的抱在怀里。
“有什么不争气的爹就有什么不要脸的女儿,赶紧收拾东西滚蛋,这房子我还要再纳妾那”说完,贾正庭胡琼花愤愤离开。
根本没有什么留恋,别说这宅子,连整个回龙镇都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丫鬟容儿卖了小姐曾经送的头钗,买了相框,装好老爷遗像,雇了马车,一主一仆离开了回龙镇,她们所带的东西,就只有装裱好的周能的遗像。
只要求离开回龙镇,举目无亲,随遇而安,周玉容和容儿在龙北镇落了脚,租住了房间,先是周玉容作做手工,容儿帮别人家洗洗衣服,就这样暂时维持着,后来看到镇上不少绣房,周玉容才知感谢母亲自小的栽培,她的绣功非常精湛,便到绣房讨了活计,收入也慢慢多了起来。
本打算姐妹俩相伴一生,她们对生活已经没什么目标,谁知过了没多久,遇到了贾府嫡亲贾顺,这个时候已经改了名字叫贾珍,这贾珍也是一个流了流气的主,总想占周玉容的便宜,常常上门骚扰,一个被赶出府门的不良二姨太,装什么清高,依了我还则罢了,倘若不依,哪天把你的身世全都抖落出来,贾珍经常这样威胁周玉容。
看来这龙北镇也呆不下去了,只可惜这绣房的活计收入还算不错,除了织绣两个女人又没什么别的生存技巧,这时候听绣房女伴说这龙北镇的绣房都是龙百川府上的生意,这个龙百川总强调救黎民之贫不能受之以鱼更要授之以渔,不但所有绣房都收学徒还设了不少派点,可以上门送活取件以方便那些家务缠身的妇女,而且在乡下还有收活揽活的地方,这无疑是个绝好信息,嘱托绣房保守秘密,周玉容和容儿悄悄就来到了龙心庄,租了处小宅院住了下来,还联系上了织绣的派件点。
没想到乡村生活给这两个女人出了不少难题,连吃水都要思考一番,正这努力呐阮大雄跑了过来。
“呀,怎么会是你呀,怎么你也在这里”周玉容认出了阮大雄。
“巧吧,我就是这村的,我就说吗,我还差你钱没还上那,老天爷真好,让我又遇到你,呵呵”阮大雄已经是好久没这么灿烂的笑了。
“不用还的,那是给你的驴钱”
“我那驴没丢,它自个跑回来了,姐姐也来了,这下全齐了,老天爷对我真好”
一个实诚的缺心眼的汉子,一个落难的大家闺秀,就这样展开了一段辛苦的恋程,久久走不到一起,他们不能不考虑世俗的眼光,还有思想保守的阮大雄的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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