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再度出现。它们有如鬼魂一般自月光下现身,双眼绽放出亮眼的光芒,行走如风,难以计数。它们冲到我前方,阻挡我的去路。我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一包胡椒粉,一挥手全数撒在狼群脸上。所有野狼同声尖叫,敏感的鼻子跟双眼中瞬间好似烧起无数火头一样,登时四处乱窜,撞得彼此七晕八素,除了脑中的痛楚之外,什么事也管不了。我笔直穿越狼群,继续前进。其中有几只反射性地张开利爪往我扑来,在我身上留下几道全新的伤口。我闷哼了几声,快步离开狼群,然后再度开始狂奔。我的呼吸越来越浊重,两排牙齿也因为身上的痛楚而不停地打颤。
这时我必须强迫自己移动双脚,才能维持一定的速度。我没有时间休息,也不能停下来查探伤势。我身后留下一条十分明显的血迹,任何动物都不会错过我的踪迹。狂野狩猎的声音在我身后此起彼落,跟随而来的动物似乎越来越多。我的呼吸非常急促,胸口疼痛万分。可恶,我真的快不行了。最近老是跟人正面冲突,几乎遗忘了所有逃命的本能。我顺着天赋指引的方向,穿越阴影跟月光,折断无数树枝,撞上没注意到的树干,竭尽全力地向前逃命。
身后的狂野狩猎就快要赶上了。
我闯入了一块站满精灵的空地,不过那些精灵全都漠不关心地任由我路过。他们以奇怪的队形缓缓前进,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灵气,逐渐组成一张发光的巨网。我没有开口请求他们帮助,因为精灵从来都不是一支爱管闲事的种族。
到了这个地步,四周处处回荡着吼叫声响,似乎整座森林都因为狂野狩猎的展开而活了过来,仿佛所有动物都因为我的经过而自沉睡中苏醒。埋藏在我血液之中的野性本能逐渐浮现出来,那些自远古时代不断被猎杀所累积下来的逃命本能。我脸上露出愤怒的狂笑。从这一刻起,一切都要不一样了。我会让这些野蛮的怪物了解到底有什么不同,让他们为这一切付出代价。我不停地奔跑,大口地呼吸,忽视体内所有痛楚、绝望以及固执,即使在体力几乎耗尽的此刻依然顽固地不肯倒下。
接着我又转入了另外一块空地,眼前出现了老早就等在这里的锁链贺伯和他的猪头人手下。他在明亮的月光下昂然而立,我一进入空地,他就立刻神情骄傲朝我睨视过来。贺伯抡起手中的巨大铁锤,身上的锁链不断发出金属交击的声响。这把铁锤的木制握柄足足有四尺长,而锤头本身则是纯铁制成,其上布满了斑斑血迹与残留的毛发。如果是我的话,可能根本无力举起如此沉重的武器,但是在贺伯手上,挥舞这把铁锤简直就跟挥舞空气没什么两样。巨大的猪头怪张开满嘴撩牙,对我发出深沉而满足的笑声。其它小只的猪头人全部靠在贺伯脚边耀武扬威,像是一群等待喂食的猪,纷纷以饥渴的神情看着我,目光中再也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锁链贺伯向前移动,所有猪头人随即让道两旁。我站在原地等着他。他知道我不会转身逃跑,因为我身后还跟着各式各样的敌人。除非穿越这块空地,不然我根本无路可逃。
即便如此,贺伯还是没有想到我竟敢主动举步向他迎去。他拍击着手中的铁锤,嘴里发出饥渴的叫声,等着我走入他的攻击范围。我对他笑了笑,进一步扰乱他的自信。他从前的猎物都只会大哭大叫请求饶命,从来没有遇过像我这种毫不畏惧的人类。他心中一急,改变策略,向前跨出一步,两手将铁槌高举过头。小猪头人不敢阻挡贺伯去路,一边歇斯底里地吼叫,一边往后方退开。我施展惯用的伎俩,以取出子弹的法术抽干了他们肺中所有的空气。所有猪头人同时跌倒,有如许多毛茸茸的袋子一样重重摔在地上。锁链贺伯向后一顿,铁锤好像突然变重了一样自他手中滑落,接着双脚一屈跪倒在地。
那颗大猪头不断摇晃的样子,看起来真是愚蠢至极。我迈开大步走了过去,耳中听见他巨大身躯倒地的声响,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锁链交击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心想这些锁链应该是不错的武器,而我正好需要一件称手的武器。我走回锁链贺伯身边,蹲下身扯起一道锁链,却发现这些锁链都牢牢地锁在他的颈圈上,根本拔不下来。我心中生起一股挫败感,满腔怒火无处可泄,忍不住一脚对准贺伯的肋骨踩下。
锁链贺伯一痛之下,当即被我踩醒。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嘴里不断发出难听的猪叫声,一面贪婪地大力呼吸,一面摇晃着他的大猪头。我卯足全力往他的肚子挥出一拳,不过唯一伤到的只有我自己的拳头而已。一见他伸手要去拿铁锤,我立刻一脚踢向他的卵蛋。贺伯肺中的空气再度喷出体外,两颗圆睁的眼珠挤成一团,整个身体缩回地上,再也顾不得什么铁锤。我转过身,继续踏上逃亡之路。
狂野狩猎依然在我身后紧追不舍,各式各样的怪物与野兽三不五时就从旁边扑来,或咬或抓或撕或扯,在我身上留下数不清的伤痕。截至目前为止,他们都只是要弄伤我,还没打算要取走我的性命。他们在玩弄我,享受着狩猎的乐趣。我闪过一些攻击,偶尔也反击几下,不过几乎所有动物都在我身上留下伤痕。这时我也管不了什么忍痛不叫之类的琐事,只能专心一意地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