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萧瑟微笑,牵过来她的手,十指相扣,高高的凝望着她:&ldo;安心,他听不懂中文。&rdo;
于是就这样相携无言,待度过了近二十分钟的光景,车子恍然步入主城区,顾清栀坐直起身,看林立密集的大厦直冲云霄,繁华到令人眼花缭乱。而街边随处可见数百万乃至千万的豪车,道路干净整洁却细长窄小,仿佛羊肠般蜿蜒曲折,深黑灰色的道路用白色画着整齐优美的各种线及标识,其余没有任何瑕疵。
遥望过去一眼无边,整座城的建筑错落且循序渐进的增高,从她的角度看起来,这庞大的城丰富多姿,各种奇巧模样的大楼形状各异,依次填满视觉的空缺,就像束巨大的插花一样。
几座格外出色的作为主调,其次是相对应的配角,最后就连缝隙中都被点缀起满天星或是孔雀草,构成幅主次递进的图画,使得那些稍矮的建筑看起来都丰盈美观了不少。
在昏后的夕阳,大团的赤红慢慢往最高的建筑身后躲去,在这光芒之中,玻璃都犹如水晶一样熠熠生光。
她在傍晚落日时感受到了人生短暂的缱绻,微微闭上眼想到方才程思慕说的话。
原来他说的等到中心地带就知道了,是这个意思……
果然每个城市都不是一味的贫穷或富裕,就像凡事的两面性一样,只不过这座城的贫富差异过于夸张,乘着车快速穿过时就仿佛穿梭在两个世界里,这才令人觉得触目惊心。
在国内的时候她还没有这么深刻的感受,毕竟她这二十多年里只是大致了解两个城市而已,并不全面。虽在榆城槐城周边都有乡村,也有明显穷人区富人区这样的心理差别,但总归是差不了太多的。
那些贫困山区国内也不是没有,日子过得未必会比方才遇见的那些人好到哪去,可主要的是她没去过,所以不清楚,也感知不到。
而现如今就这么把残酷的世界摊开在眼前,一面是穷到穿衣吃饭都成问题,而另一边在吃饱穿暖的基础上,追求着超越基本温饱,物质上,乃至精神上满足的优越。
他们建造了这样一座奢靡之都,它看上去本应充斥着所有所有最丑恶的味道:铜臭、愿欲、权势、皮囊……种种件件勾结交织在在一起,各种登不上台面的念头在黑夜中滋生,慢慢腐烂,侵蚀楼宇与内心深处,但……在第二天耀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光芒普照在万物之上,一切,又都是完美又正义的样子。
也可能是顾清栀的认知出现了错误吧,那座城它并不腐臭,它现在闻起来好香……
她有光鲜的脸蛋和绫罗锦衣,她的肌肤光滑白皙,那些竖起的大厦是女神手握的长矛,她主张善意与和平,却总是无意间带来战争。
那张高贵美丽的脸上始终写着淡漠,妩媚的眼低睨俯瞰愚蠢的众生,她喜欢看别人为争抢她而打的断手断脚头破血流,或者说,她是值得人们去争去抢的,毕竟她那么诱人,宁愿让人不惜一切代价的去靠近。
但人各有命,世上没什么绝对的公平,就像有人说,不管怎么样都不要输在起跑线上,可有些起跑线从还没出生,就注定输了。
就像这一个小时的车距,城市边缘的贫民窟里,与带着泳池的私家别墅里出生的孩子,有人能说出他们出生的当时当刻就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吗?很残酷,这选择不了,但这同样也是事实。
只是咫尺之间而已,可能只是刚下飞机时跳伞跳偏了那么一点点吧,飘飘悠悠的下来了,才发现主城和野区的概念完全不一样,或许人家抱着98k坐拥医疗箱还有喝不完的饮料,你还提着把□□带着破绿头盔满草地跑毒呢。
直到后来的后来,运气好的屁滚尿流苟到决赛圈,这才猛然发觉,妈耶,原来自己费劲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破五关斩六将,杀进去的决赛圈,其实人家刚下来就跳到了,并且捡到了很多东西。
这事真是没有地方说理去……
在她冗长的思绪中,车子弯弯绕绕穿过几条街道,开的却极稳,最终缓缓停在巷深处的一处巨大宅院前。
说是停靠在前,但实际车子离宅门还是很远的,这么一列车驻扎在门前大若几个篮球场排在一起大小的石制广场上,中心有图案映着,看上去像是个八卦图,但隐隐约约的,又不甚很明显。
顾清栀即将要打开车门下去,后面便又跑来拎包小弟,殷勤的打开车门,还撑了把伞在头上替她蔽阳。
那阵仗她只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自己这次也切实体验了一次,伞的周身是漆黑的纯色,按顾清栀的思维,她觉得那岂不是更吸热?但好在伞的内层有文章,撑上后仿佛真的将毒辣的阳光都隔绝在外了一样。
她在外面远远向庭院内眺望,观看的不尽然,毕竟有那道繁重无比却华丽异常的门挡着,周围是黑瓦白墙,砌的很高,更是把这豪华宅院里的辛与喜统统圈在其中。它出不来,同样外面的人也很难进去,即便是一丝痕迹都捕捉不到,只有门两旁的大圆石池飘摇着几支荷,在碧色叶中偶尔探头,它悠闲的守着这宅院的秘密,又闭上眼睛听院外凡尘俗世的起起落落。
宁萧瑟说:&ldo;你看,这就是我长大的地方。&rdo;
他都这样说了,原本除了好奇外提不起兴致的她也认真瞪了眼去看,瞬间兴致盎然的不得了,恨不得把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给看穿,似乎能从这点点滴滴追溯到三十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