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也有月,月仍圆,银色的面具在月下闪闪发光,看来和十三年前的那个月圆之夜完全没有什么不同。
面具是不会老的,也不会变。
可是人已变了。
萧峻已经从丐帮中一个小弟子变成了执掌生杀大权的刑堂香主,已经从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深沉而冷酷的人。
如果他的臂没有断,他绝不会变成这样子。
他连这个人的脸都没有见过,这个人却改变了他的一生。
这种改变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他自己也不知道。
隐藏在这个白银面具和黑色斗篷下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砍下他的臂?
萧峻也不知道。
这十三年来,每当月圆之夜,他都会在噩梦中遇到这个人,每当他惊醒时,他都会流着冷汗问自己,&ot;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ot;唯一能解答这问题的人现在又像是噩梦般出现在他面前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湿透,湿淋淋地粘在身上。连舌头都像是已经被拈住,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银面人已经在他刚才吃饭的那个位子对面坐了下来,淡淡地说:
&ot;你当然不会忘记我的,&ot;他说,&ot;十三年前,在月下砍断你一条臂的人就是我。&ot;他的声音并不像他的人那么诡秘可怖,如果你没有看见他的人,只听见他的声音,甚至会认为他是个很温和的人。
这是萧峻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温柔而低沉,他对萧峻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温柔的母亲在自己孩子的睡床前低低地唱着催眠的歌曲。
但是他却随时可能把萧峻另一条臂也砍下来。
&ot;十三年前,你从未见过我,我也从未见过你,可是我却砍下你一条臂,让你残废终生。&ot;银面人说,&ot;这十三年来,我再也没有去找你,你当然也没法子找到我。&ot;他说:&ot;可是过了漫长的十三年之后,我居然又来找你,你知不知道为了什么?&ot;萧峻摇头。
银面人又问他:&ot;你想不想知道?&ot;
萧峻点头。
银面人慢馒地转过身。&ot;如果你想知道,你就跟着我走。你不走,我也不会勉强你。&ot;谁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谁也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
萧峻居然真的跟着他走了,就好像中了魔一样跟他走了。
就算这个人要把他带到地狱里去,说不定他也会跟着去的。
这个人的声音对他竟似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个人的声音,却又好像已经听过无数次。
为什么会这样子呢?萧峻自己也无法解释。
夜间有雾,雾色凄迷。黑色的斗篷被晚风吹动,这个人在迷雾中看来就像是黑夜的幽灵。
他走在前面,走得并不快,萧峻就跟在他身后,距离他并不远。
萧峻还有剑。
一柄特地为杀人面铸造的剑,在战国时就被杀人的刺客们所偏爱的那种短剑。
如果萧峻拔剑,也许一剑就可以从这个人的背后刺入他的心脏。
萧峻没有拔剑。
虽然他从未在背后伤人,这个人却应该是例外。
他也应该知道良机一失,永不再来,像这样的机会是绝不会再有第二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