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并没有直达眼底,那冷漠的眼神令人打从心底发颤。「你还要他请罪吗?郡主。」
什么「緁哥哥」?真是令他想吐,一下子扯了大老远的关系。
「争,为表示你的歉意,你跪在大殿直到唤你起来为止。」
但回心想想,好,他今天就给茔凄国的人卖个面子,而且这守娆争越来越不驯了,给他些惩治不为过。但他未听到守绕争双膝碰地,就先听到绂雯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臣斗胆请殿下三思。守娆八座虽有过失,但如殿下所说,要是他跪在大殿,恐怕没他人有信心与能耐保护殿下周全。」
娆罗緁皱起眉心。斗胆?绂雯就是有这个狗胆才拿他的话大做文章,令他无从反驳。
「绂雯,本皇子何时问过你意见了?本皇子的周全还不到你管。」
几乎是他的话一落下,守娆争便双膝一弯,干脆俐落地跪了下去。
「臣知罪。」绂雯说跟着跪下去。算是舍命陪君子。
娆罗緁凤眸一眯,笑了,眼中的算计精光一闪而逝。
绂雯说的口齿伶俐,平常说话虽然锋利如剑、也喜拐弯抹角,却从来清楚自己的身分地位,绝不会如刚才般失了分寸。他要惩治守娆争,绂雯说竟然来蹚这滩浑水,莫不是在挑战他的尺度、藉此衡量自己的受宠程度?以为本皇子真的不会治治他?
好,他故意去压他气焰,这个绂雯说却索性自己先请罪下跪,当下就决定将计就计,先拆自己的台去与皇子亲卫守娆争去攀交情,算是赚回刚在颜面上失的。
呵,好一个绂雯说。你自己讨来的,我就让你跪。「我看不出你们有悔意,就跪出你们的诚意来吧!」
「緁哥哥,有两个奴才在这多碍眼,本郡主的雅兴都被他们给消了。」茔凄莹故意带离娆罗緁,分明是要他们在这里跪上一段时间。
「那,郡主请移玉步。」明知她的用意,娆罗緁还是顺着她,头也不回地和茔凄莹一同离去。
绂雯说要顺水推舟、他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看他对此小聪明后悔不后悔。
未几,大殿回复幽静,只剩下那两个身影直挺挺的跪着、待着。
娆罗緁的身影渐远,一时间寂静回流,罩住了整个殿堂。
「你不用陪我。」
良久,守娆争才说出一句。他绝对不是第一次被娆罗緁惩治了。那小皇子说风是雨的性格,他懂。
姑且不论绂雯说的底子有多深厚,好歹也是个文臣,这样跪不够一时三刻就要被抬出去了。
「少自大了,谁要陪你?都怪我这张嘴没遮拦。」绂雯说轻哼一声。
他全身上下只有那张嘴最厉害,心里想着什么总要说出来。好几次都带他走进鬼门关,又靠这嘴逢凶化吉,糊一口饭吃。这种因直言招惹的小惩戒早是家常便饭,他也早惯了。
这姓守娆的别以为前无古人,只有自己吃最多苦好不?
「守娆,倒是你真不怕死。」他以扇柄指向守娆争的鼻尖。
那锋利的刃差点就要在郡主脖子上划出血口子,伤了茔凄皇室的人只怕吃不完兜着走。
「不是不怕,是姓守娆不可以怕。」反正这条命从一出生已不是他守娆争的,他怕什么?
「都一样。」
绂雯说当然知道守娆一族的事,守娆争那头银发,不知晓的人还以为守娆的发色是世代遗传。
「守娆,你的发色本是艳红?」
眼利的他瞧出了端儿,以扇骨比了比守娆争额前的几缕发。
守娆争些微怔住。「你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
「是吗?着实荣幸。」天,双腿麻得要死。如果不说些什么分散注意力会忍不住跳起来。
真是自讨苦吃,他以为亲近娆罗緁的亲卫会有什么便利,但他现在开始后悔了……小皇子,算你狠,这招要得比我还更狠。
绂雯说径自在后侮自己的一时情急,守娆争的眸光却拉远了,他记起‐‐蚀,此药剂腐蚀性极强,药害会循发根钻到头皮底层破坏毛囊组织,以后再长出来的发十之八九失去色泽。尽管如此,蛮悍残酷的药剂仍是抵不过守娆族人那种顽强生命力,平常人也许用刑一次、一生就只见华发。可惜守娆家的红发如同性格一样倔,亦注定了他们必须一次又一次地接受那种折磨。
「这表示我即将再蚀发。」守娆争语气平静,仿佛事不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