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退后,纣王令殷守留下,二人去那牢里看看各位至亲手足,极贵王戚。
见那微子启独自坐欲牢中,闭目养神,不见悲喜。
他听得脚步,便是晓得,只说了句:&ldo;大王终于来了。&rdo;
纣王看了他许久,而后叹道:&ldo;大兄真是变了不少。&rdo;
微子启终于睁眼看他:&ldo;子辛也是,变了许多,昨日见你那计谋,只觉自己可笑之极,你早早就设下圈套了罢?&rdo;
纣王不答他话,只问:&ldo;大兄为何要反?难不成是为了这帝位?&rdo;
微子启冷笑自嘲:&ldo;子辛问得真好,我为何要反,你却不晓得?明明是我不得不反才是!&rdo;
纣王转头看了殷守一眼,殷守别过脸,只说:&ldo;末将先出去。&rdo;
纣王点头,见殷守出去了才说:&ldo;姜氏一事,我本不怪你,当初是她作妖。&rdo;
微子启双目睁大,手指微颤,又听纣王开口:&ldo;大兄自小待子辛极好,吾将殷郊与你,便是不怪你,可大兄,终究是变了!&rdo;
微子启牙齿打颤,忽的涌出眼泪,悲喊一声,只过去抓住纣王的衣袖,紧紧握住,哭道:&ldo;子辛!你自小便是懂事,待人极其真诚,一便是一二便是二,也不遮掩真心,你与我和子衍不同,我等见你得人心便是慢慢疏远……大兄此前从来不晓得珍惜……&rdo;他顿了顿,又说:&ldo;今日如此是我死有余辜!但是我那庶子皆是战死,只剩了子适,我一生最对不住的便是他!&rdo;
纣王只听他说话,不语。
他又呜咽大哭:&ldo;他年幼失母,生性孤僻,我那些年月心中不平弯绕极多,也不去管他,如今他长大了,好不容易娶了个爱妻,却遇见父亲叛乱,从来没好过一日!他从无错处,一直是我牵连……子辛……大兄从无求你,如今只此一事……&rdo;
纣王闭眼叹气,只说一句:&ldo;大兄放心。&rdo;
说着便转身就走,后头还传来微子启千恩万谢,他却已无力再听,他慢慢向外头走去,后边忽的远远传来门从惊叫:&ldo;微子大人自尽了‐‐&rdo;
他脚步一顿,静默闭眼许久。
睁眼便看见殷守在那等他。
他下令给微子启处理后事,但风光大葬却是不可能,只糙糙令人处理便是罢了。
二人慢慢走回去,见天色渐渐昏暗,又吹了许久夜风,纣王淡淡说道:&ldo;殷郊呢?&rdo;
因为望了眼他面色,只说:&ldo;听申公豹说,他恍恍惚惚走至城外,有一道人将他收了。&rdo;
&ldo;如此,便是最好。&rdo;
纣王忽的大叹一声,说:&ldo;仿佛轻了不少。&rdo;
殷守看他,回到:&ldo;大王如此劳心劳力,必然是有好报。&rdo;
纣王忽的笑道:&ldo;阿守过来,陪孤一起喝酒!&rdo;
二人在龙德殿前吹风喝酒,也不许宫人过来伺候,殷守仰头看那天色:&ldo;仿佛是要下雪了。&rdo;
纣王喝了一大口酒,只攀住殷守肩膀,说:&ldo;阿守已然来了三年,仿佛与孤相识了许久,又仿佛是昨日才相识。&rdo;
殷守笑道:&ldo;臣也是如此觉着,光阴真是太快……大王快看!&rdo;殷守忽的指着远处:&ldo;朝歌臣民在作甚?远远的万家点上了灯火,还如此喧闹!&rdo;
纣王忽的一怔,只摇头失笑:&ldo;孤从不兴祭祀节气,你来如此之久,从来是沉于思虑之间,今日才好好松气来看!方才才记起,今日竟是岁首!&rdo;
殷守莞尔:&ldo;原来是过年了。&rdo;
&ldo;过年?&rdo;
殷守笑道:&ldo;臣家乡如此说法。&rdo;
纣王将他看住:&ldo;阿守可是想家了?&rdo;
殷守喃喃说:&ldo;确实是想了……&rdo;他忽而皱眉自语:&ldo;仿佛又记不得清了……我……&rdo;
纣王只轻轻拍了拍他肩,安抚道:&ldo;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朝一日天下尽数归商,阿守要寻回去,天下臣民皆是能为你寻找。&rdo;
他忽然又说:&ldo;阿守与孤进来!&rdo;
殷守看他有几分兴奋,也不知要作甚,只跟进龙德殿。
龙德殿烛光大盛,将屋子照得黄堂堂,连人的影子也虚虚不现,只见纣王拿出一大卷兽皮,那兽皮也不知是甚物之皮,暗黄带亮,仿佛年代久远,纣王将它搂出,只像是一大卷被子。
他将那绳藤解开,慢慢的摊开在地。
殷守一怔,只见那兽皮摊开竟是一张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