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若不是席姚因为这次会面来拜托他,不会有任何人联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他卷宗上写得详细,也不会有人觉得一个罪大恶极的犯罪头目和南城高院最年轻的刑庭庭长会有什么纠葛。
&esp;&esp;校友二字究竟承载了多少回忆,能让一向波澜不惊无欲无求的席姚亲自求到他面前。
&esp;&esp;除了当事人,大概没有任何人知情。
&esp;&esp;透过单向玻璃,席姚得以看见男人坐在桌前的身影。
&esp;&esp;他瘦了很多,比上次庭审时还要瘦,单薄身躯大概只有那件刑服一半。
&esp;&esp;监狱临终关怀为他剪了头发、剃了胡须,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到苍白,像一只刚烤出来的瓷瓶,透亮,又十分易碎。
&esp;&esp;据唐成华说,他对一切安排都没有异议,听话得堪比误入陌生境地的孩童。
&esp;&esp;“真的很难想象,就为了抓他,耗费了那么多警力。”
&esp;&esp;是啊,十年来他一直是大众安定生活里的毒瘤,像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点燃。新闻上无数次出现他的名字,带着耸人听闻的标题,闹得全国上下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esp;&esp;多次抓捕失败和这些年陆续派出的卧底,警方不知道在这个男人手上折过多少精英。直到这次行动,调动了西南大半警力和特种部队,事前准备万无一失,生怕中了圈套,最终却在云市郊外的一栋别墅找到他。
&esp;&esp;当时,他正在煮茶喝。
&esp;&esp;好像等这一刻已经很久,见着排列有序举着枪的特警冲进房间,只是淡淡说,“稍等,喝完这杯就走。”
&esp;&esp;不似普通的犯罪份子那样张狂尽显,仿佛生来带着一种淡然,悠哉地游戏人间,又带着上位者才有的凌厉,不怒自威。
&esp;&esp;无论如何,他都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安静,顺从,不堪一击。
&esp;&esp;男人像是有所察觉似地抬起头来。
&esp;&esp;哪怕知道他根本看不见自己,席姚仍然心头一紧。紧紧绞住包带。
&esp;&esp;毒品侵蚀了他的身体和面容,但那张脸依稀可见当年的惊艳,席姚至今记得高三毕业典礼上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结束后台下经久不息的尖叫和掌声。
&esp;&esp;那之后,市一中再也没出现过这样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闪耀夺目到能使周遭一切黯然失色。
&esp;&esp;可如今所有人对他都避如蛇蝎,难以启齿。
&esp;&esp;席姚努力压抑复杂的酸意,视线落在脖颈处那个纹身——圆圈里一只半翅的蝴蝶。
&esp;&esp;这个纹身几乎成了他的标志,不只是她,全国上下无人不知。有一段时间抓捕他的计划甚至命名为“捕蝶行动”。
&esp;&esp;男人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隔着密不透风的单向玻璃,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esp;&esp;席姚握紧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痛感传来,她清醒了几分,撑着桌面站起身,转身离开这间屋子,在心底告诉自己,他死不足惜。
&esp;&esp;对所有受害者来说,对这世间千千万万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