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望川康,西眺边陲,天空大地茫茫,雪山云海滔滔,我饱赏了一番祖国山河的雄伟壮丽,又有万里迢迢,任重道远之感。
由于是盛夏,夏贡拉并不象一些史书记载和传说中的那样险恶,更没有遇到云南彭公故事中的恐怖情景,有的只是今天我们所创造出来的乐观、动人的事迹。这要归功于我们这支部队的周密组织和充分准备,我还非常感激这一批年轻文工队员的激励和鼓动。
整整三天,我们穿行在松柏参天,蓊郁茂密的原始大森林里。一条羊肠小道,傍山依水,曲曲折折,上上下下,一时涉水,一时过桥。两人抱不住的古柏,不断挡住去路;象绳索般的葛藤,常把人马绊倒。听说平时野熊、猿猴成群结队,今天大队人马过境,它们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有一段路,约50里,一边靠峭崖陡壁,一边临深渊急流,路只有一两尺宽。不少地方,我们还要越过险恶的栈道,栈道只是一根树干悬架在半空中。我们牵着马,望着下面奔腾咆哮的激流,既要留心自己的安全,又要照顾骡马顺利通过,心惊肉跳,简直不敢向下看望。
我们还爬过一段一里多长的石阶,石阶苔藓光滑,人马行走几步,就要站一下,不是前面歪了驮子,就是后面骡马倒地。正行中,忽然后面喊叫:
&ldo;马摔下去了,不好啦!&rdo;
扭头看时,一匹马摔进了30多丈深的山涧里去了。
&ldo;往后传,牵好骡马!&rdo;
&ldo;往后传,牵好骡马!&rdo;
在遮天蔽日、不见尽头的密林中,有一个仅10来户人家的村子‐‐阿伦多。我们在村子附近一条干涸了的山涧里搭起帐篷宿营。睡在乱石堆里,身子下面是拳头、碗口大的石头,高低不平,一夜睡得腰骨疼痛。一个同志认真地说:
&ldo;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腰间长了一个大疮,肿得象馒头一样,痛得直喊叫!&rdo;
怒贡拉没有神奇的传说和故事,但它难走的程度却超过了夏贡拉。上下山都是乱石累累的坎坷路,石头大的如磨盘,小的如斗碗,乱石棱角尖利。我们犹如行走在一条漫长的刀山锥路上,一天差不多完全用脚心走路,要不是厚厚的胶鞋底,脚板会被切断刺穿。骡马的蹄子常被夹在石缝里,一路上只听得马蹄铁掌和山石撞击的声音。大家走得腰酸腿疼,连块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山顶积雪两尺多厚,比夏贡拉的雪还多。露出雪层的满山怪石,象无数张牙舞爪的野兽。天空哭丧着脸,阴云密布。我们没有休息,就奔下山去。
第14章特别任务
肖钢
一
1951年春天,当时的西康省北部重镇甘孜热闹异常。一方面,修建机场和筑路的部队、民工以及装备器材云集到它的近旁;另方面,进藏部队的首脑机关从川西的新津前进到这里,为下步长途进军进行着紧张繁忙、多方面的准备。
甘孜海拔3000多米,较之四川盆地空气稀薄得多,由于坚韧的锻炼,大家很快适应了,为了适应在更高的海拔高度上行进,又开展了群众性的爬山活动。与此同时,大家运用熟记的各个纪律守则规定的条文,来检验和指导自己同藏胞交往中的一言一行。1951年5月23日,《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关于和平解放西藏办法的协议》签订发表了,对我们来说,确实是直接的强有力的鼓舞和实实在在的鞭策,催促我们加快做好一切准备,早日吹响和平进军的号声。
就在这个时候,军政治部宣传部夏川部长把我喊去了。他向我介绍了一系列情况:军政治部决定组织以建军报社铅印工厂为主体的一支运输队,命名为政治部牦牛队,把铅印工厂分前后两厂,将一架脚踏铅印圆盘机及铅印工厂的一整套设备,和军政治部、报社、新华书店的图书、布告、其他器材等共约一百几十驮物资运到拉萨。这些,虽然都是较为普通的物资,但却是我军建设西藏的有历史意义的第一批文化物资。在这些物资中,除照相制版机等较精密部分由人携带和由自己的骡马驮运外,绝大部分要雇藏胞的牦牛驮运。为便利于运输队牦牛群的放牧,决定走海拔普遍较高、人烟更加稀少,路程更远、情况了解更少,但牧草较为丰盛的北线。这就是说,这支运输队要远离大部队走的中线,长时间在单独线路上单独行动。为保证圆满完成这项任务,领导决定增加运输队的领导力量。夏川部长说到这里,就正面提出要我作为部里的代表同谢显维队长、李恒义指导员,还有军政治部的康管理员共同担起这副担子。困难一定不少,也许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事,那就要依靠集体的智慧,独立地加以正确处理,不管有多大困难,而任务必须完成。我当时是建军报社的编辑,对铅印厂工人同志情况熟悉,领导既然已经决定把这样一个不算轻松的差事交给我,二话没说,便欣然领受了。
二
我们这支担负特殊任务的运输队,共有50多人,大部分是建军报社铅印工厂的工人,另有军政治部部分机关干部,还有随军的新华书店的同志。来自巴塘的藏语文干事张弟华同志(藏族),要算是运输队的关键人物了,在随后一次意外发生的严重情况中,如果没有他,整个运输队的命运都是不堪设想的了。
前段的进军动员学习,两个问题解决得深刻:吃大苦、耐大劳的思想准备充分;严格遵守政策纪律的观念明确。运输队没有再走层层发动那样的程序,只是侧重向大家介绍沿途情况,提出严格的具体要求后,就及时转入周密细致的物资准备。一点小的疏忽,都可能带来严重麻烦:例如不带足火柴或忘带羊皮风箱,可能造成断炊;如果不带备用帐篷杆,一旦有丢失,在无际的雪山草地里,帐篷就搭不起来,而帐篷是我们夜间抵御雨雪风寒的唯一保护物;如果药物带少了,一旦发生严重病情,除了忍受以外,就只好听凭命运的摆布!然而,药物和医疗方面即使准备较充分,也是很有限的,因为要运输300多包物资,为防水浸和撞损,每一件都得用牛皮密裹起来。牦牛运输如同马帮运输采取群赶,但稳定性却不及马帮,运件被撞损随时有可能发生。一路上要过无数激流,经无数次风雹雨雪的吹打,运件非常容易被水浸蚀。当我们于1951年6月初从甘孜出发时,康藏高原的雨季已经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