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宁。”陆岸又喊了他一声。
盥洗间内残存着那一对露水爱侣飘过的气息,大理石台上飞溅几滴水珠,隔着门外低缓的音乐,染上三分怪异的色彩。
方栖宁朝他笑笑,计划有变,他绕开陆岸,手掌覆在门把手上,却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陆岸,”方栖宁脸色微变,竭力维持平静,试图拨开他的手,“我还有事,先不叙旧了。”
他多少有些失落,陆岸不该是这样的。假使陆岸对他还有一分情意,第一反应都不会是直接上手,如今的情形更像是旧情人重逢,一方迫不及待想要重温旧梦。
陆岸垂眸看他:“你早就换了号码,我该怎么联系你呢。”
他长了一双多情的眼睛,年纪又比方栖宁虚长几岁,当年就是用这样的温柔攻势降服了方栖宁,让他心甘情愿雌伏于人下。三年过去,陆岸的本事只增不减,方栖宁失望之余,仍然不愿在此时和陆岸有什么瓜葛。
方栖宁暂且松开门把,将后背交托墙壁,平心静气道:“陆岸,我约了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在风眼约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要不在他的地盘搞得太难看,方栖宁多数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岸绝不是第一次来类似的地方,含蓄的说一句约了人,他不会不明白其中意义。
果不其然,陆岸眼中浮现不可思议,反复斟酌道:“小宁,你是说……你要和别人……”
陆岸认识的方栖宁,是个会用酒瓶给不怀好意者开瓢的少年人,是会抓着他的肩头,眼圈红红地警告他,不许在剧组和那些小男女明星乱搞的人。至少绝不是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告诉他我要去和别人约|炮的人。
方栖宁停顿了一下,粲然一笑:“对。”
腰后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了起来,方栖宁瞥他一眼,没有拿出来的意思,更多的是明示他,你快让开,让我出去。
他没有太多时间和陆岸周旋。
世界上永远不缺演员,陆岸是干编剧这一行的,不会不明白,本子定稿,资金到位,想找演员犹如探囊取物。缺了一个范公子,游戏仍然得准时开局,只是他需要一点点时间去物色补缺的人。
僵持不过半分钟,陆岸垂下手臂,稍稍偏开身体。方栖宁朝他递了个笑,不料却被身后的男人扳过来,抵在了门板上。
陆岸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语气却是有条不紊:“小宁,推了那个人的约吧,跟我回去吧。”
方栖宁抬眼,不动声色推开他的桎梏。他有些看不懂陆岸的意图了,但眼下由不得他分心思索。三年前他连行李都没收拾就被打包送上了飞机,三年后则打算用更加决绝的方式与陆岸挥断联系。
“陆岸。”方栖宁喊他的名字,动手理了理男人揉皱的领带,万分缱绻地吐出接下来的一段话。
“我不是约了一个人,我朋友攒了个局,要去玩一个游戏,一个叫恋爱洗牌的游戏,别人不知道,你一定知道这是什么游戏吧。”
他伸手堵住陆岸欲张的口唇,面不改色继续道:“说什么找到真爱就是玩笑话,你知道,有的人就是喜欢刺激的,反正每轮也只有一周时间,不喜欢就下一周再换着玩呗,是不是。”
陆岸作为编剧,国内外翻过的本子不计其数,一瞬间从脑海中调出与此相关的内容,脸上变了又变。他一贯洁身自好,在文娱界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染缸里也能全身而退,本事是有几分,自制力更是登峰造极。几年前,陆老师和他不常露面的小男友,也是人人称羡的一对。
方栖宁察觉了他的变化,于是敏感地撕碎自己,将闪烁的碎片摊开给他看,以拙劣的方式告诉陆岸,现在离开,为时不晚。
“抱歉。”陆岸的神情太过茫然,让方栖宁产生了一种一直被爱着的错觉,萌生出难言的不忍,亡羊补牢般补充道:“我是风眼的老板,以后不管是你一个人,还是带谁过来,消费都记我账上。”
陆岸一把拉下他的手掌,一字一顿道:“你们的游戏,还缺人吗?”
他说得很认真,字字清晰,不存在方栖宁听错的可能。方栖宁死死掐着食指,指腹被他按出一道弯月的痕迹,他总算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
方栖宁很想说点什么,最终点了点头。
第2章round1-2
方桌一圈围着六个人,攒局的是坐在最边上的一个富二代,皮肤是不健康的瓷质白色,朝方栖宁扬了扬酒杯,故作夸张道:“我还以为方老板贵人多忘事,宁宁,让我看看你带了什么人一起来的!”
挨着他的是一位酒吧常客,方栖宁回国不过半年,自打开起风眼,就不断地听说这位浪子的风流韵事。方栖宁在风眼外的地方见过他一回,知道他本名叫盛晨星,富二代叫裴泽,最近和身旁之人打得火热,做了他的入幕之宾。
方栖宁还未开口,就见另一人主动起身,与陆岸打起了招呼。
那是近两年作品颇丰的一位年轻制片,三十多岁,曾经对谢乔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故而与方栖宁也算是认识。
孟明奕带了个听话的小情儿,不想风眼老板带来的居然是陆岸。一般编剧想要出头,基本上都得不挂名跟着人历练上几年,有人一辈子只能做枪手,运气好的会在写了十几二十部之后挂上名字,稳步走上扬眉吐气之路。陆岸比他还小上几岁,第一部电影本子就爆了,自身能力是一部分,没人敢去动他也是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