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吗?听说海野先生的女儿,死掉了……」
我们没有回答。已经说不出话了。于是,妈妈开口说道:
「那、那、那就叫做现代病魔吧。大家都扭曲了……」
「胡说八道!」
一脸睡呆表情傻傻站着的班导突然对妈妈大声咆哮:
「别像愚蠢的评论家一样说些有的没的!什么叫病魔?什么叫扭曲?这跟那些根本没关系!杀掉小孩的人,脑袋本身就有问题!就这么简单!跟现代一点混帐关系也没有!蠢蛋!」
被骂的妈妈缩成一团。班导只说完那些话,便揉揉想睡的眼睛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接着,他突然坐进沙发里「啊啊!」大叫着抱住头。
数分钟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一句话,房间里流动着沉默的气氛。
突然有人哽咽了起来。
是谁……?
我在哥哥的怀抱中环顾房内。在俯着脸、抱着头的班导脚边,啪嗒,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地板上,是眼泪。
「我也想要改变她的情况啊。」
「改变?老师,什么意思?」
我以颤抖的声音问着。班导抬起脸。
脸上悔恨似的表情扭曲着,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
「我也听说了传闻,附近邻居也向我通报过,我也和儿童商谈所谈过。但是,一和海野同学本人提起这件事,她就全力护着父亲,谈话完全没有任何效果。」
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大脑发生错误的关系。
「但是我试着想保护她。我成为大人、成为老师,是因为我想成为超人。山田同学的事情也是,就算会被你讨厌,我仍旧强力主张无论如何你都要上高中。海野同学家里的事情,我也想尽力做些什么。英雄一定要在危机发生时赶上才行。这是我想要做到的,但是情况却并非如此,我的学生死掉了……」
「老师……」
班导揪着头发,痛苦的呻吟道:
「啊啊,海野同学,如果能够坚持活下来的话,就能够成为大人的……」
勉强挤出来般的声音继续说道:
「但是啊,海野。你、有想要努力活下来吗……?」
到了傍晚,我们总算离开了警察局。整个时间似乎被媒体大副报道着,警察局外头全是电视台的人员。我们偷偷从后门离开回家去。途中,我在便利商店寻找矿泉水,想买来喝喝看。中国山脉脚下的某个村庄,将溶解的雪水当作生活用水,非常美味好喝。与果汁价钱相同的矿泉水没人会买,那是都市人的饮料。我打开瓶盖,像藻屑一样仰着头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喝下去。水从嘴里流到脖子附近。这水也没有多好喝啊,有一股矿物之类的怪味道。我发觉,不论怎样喝都解不了喉咙的干渴,于是将矿泉水的宝特瓶拿离嘴唇,心想,啊啊,原来这就是海野藻屑的真面目啊。
海野雅爱被逮捕了。他很干脆的自行招认罪行。为女儿哭泣悲伤的表情,在连日来的电视新闻以及八卦节目上引起很大的骚动。多半是带着低级玩笑的讽刺意味,海野雅爱的出道歌曲「人鱼之骨」又再度进入排行榜,大家晚一步才注意到这首多愁善感的叙事诗,其第三段歌词有多么怪异。评论家煞有其事的紧咬这起事件,进行各式各样的分析,喧腾了好几天。但是,不论谁说些什么,藻屑都不会回来了。知道这点的人很少,只有海野雅爱、我、友彦,还有老师。
休息了十天左右,重新振作回到学校那天,四周充满了奇怪的气氛。教室里也异常安静,不多话的社交界,让我和花名岛正太的心情轻松了几分。
然后过了几天,渐渐的,映子开始跟我说话了。「昨天的那个,看了吗?」关于电视节目的事、或是发型、或是让睫毛卷翘的方法,还有在卷翘的睫毛上能放几根牙签等等,总之,就是些无关痛痒的轻松话题。我一如往常的回应着她,原来社交界也有温情。
从学校回到家,友彦从房间里出来和我一起做晚饭。他以笨拙的技巧将莴苣切丝,淋上调味汁;炒猪肉和泡菜,淋上酱油,友彦还蛮会做菜的。某天从学校回到家时,友彦已经剪去他那头飘逸的长发,头发理得像小平头那么短。「哇!」我大叫。友彦最近常常外出,皮肤稍微被太阳晒黑了,肩膀也变宽了,该怎么说呢?就像个我所不认识的普通男人。那位在云上踩着优雅步伐,降临在哥哥身上、拥有美貌的神,不着痕迹的消失了。秋意渐浓,有一段时间,友彦一个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突然间,他跑去当兵了。代替我、比我早一步,他加入了本地的自卫队。真教人意外!「哥,没、没问题吗?」友彦不解的回答:「什么东西没问题?」每次休假返家,他都边吃着大碗饭,边问我学校或电视的事情。可靠、俊美、温柔,我的哥哥。
我突然失去了相遇的藻屑,失去了神一般的友彦,回过神来时,发现我身边已经再也没有人会射击甜的不得了的子弹了。藻屑不在了,友彦则如字面上所示的,每天过着射击实弹的生活。传闻友彦将机关枪拆开解体清理后,瞬间又能将机关枪组回原状,而且是优雅的「像与机关枪共舞般」。这是某天哥带回家来的部队伙伴说的。友彦似乎被大家称作「机关枪贵公子」,身为妹妹的我,对于这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