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凤的手脚很灵活,只不过一下子,便把树干推至岸边,她不避讳的俯下头,在邵真的胸前听了听,又按住他的腕脉,发现还有些微微气息,连忙把邵真抬在肩上,走上岸上去,迳自走向茅屋里……皂衣老者像僵死的挺立着,他像一个没有知觉的物体,呆呆的,傻傻的睁着两只眸子,像是望着远方,又像是什么都没看;他没有注意自己的孙女已把人救进屋里去了,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幻变的天候一样,叫人猜不透他心中的意念。
他就这样站着,像一块石头。
爱凤把邵真抱进屋里后,放在一张床上;屋里只有两张床,非常粗简,似乎是自己随便用木板凑钉而成的。
房里的设备很简陋,它只是一间屋子,没有房间的分隔,前后开着两道门;右侧摆放着两张床,和一个小箱子,可能便是衣柜吧。
左侧是厨房,一具土灶,两个铁锅和一些炊具;稍里一点,放置着两张矮凳和一张四脚的矮桌子,桌子放着两盘仍冒着热气的青菜和一碗肉的样子,显然那便是他们的餐桌,尚未动用的晚膳。
爱凤显然非常心急,她已顾不得自己全身湿淋,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意念救人!
她从灶炉旁取出仍未熄灭的火种,点燃了壁上挂着的油灯,立见火光一亮,给予室内一片光亮,但仍嫌光线不够,以一般住户水准来讲的话。
她把灯火移近床边,俾使能够更看清邵真的伤情。
邵真全身湿透自是不用说,他的脸色非常苍白,尤其唇皮已要转为青色了。
他的胸前,两臂和两股皆有着伤口,一片殷红,显然他的伤势已是非常严重了,至少从他一动也不动的神情看来,可以这么说,他老兄已是风雨中的残烛矣!
爱凤伸手触摸他的额角,但感一片阴凉;又伸手触摸他的鼻口,只觉气若游丝,情形之严重,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
爱凤虽也心急如焚,但一时之间却也呆愣如木,尽管她有满腔救人之心,无奈她活了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救人的经验,竟觉不知如何施救,事实上,她能够把一个死人(可能会是),抱在肩上,着实很不错的了!如换一般像她这种年龄的女孩子,不吓个半死才怪!
尤其邵真的发髻已松落,鬓发蓬松,又一张苍白的脸,在微弱灯光的摇曳下,倒真像是鬼魅,即使是大男人,也要感到背梁一阵森凉呢!
爱凤方才只顾救人,根本没想到这些,现在她定下神来,在思索如何救人,&rso;但眼光一接触邵真那种惨状,原先的骇惧又涌了上来!
她到底是一个未见过世面的女孩子,救人的热情反被恐惧的骇意代替,惊呼了一声,便想夺门而出……&ldo;爷爷!&rdo;当她一转身之时,发现皂衣老者已缓缓的走进门来,欣喜的叫了一声。
有个人在旁,尤其是自己的亲人,心中总要安定的多了,爱凤定了定神,惊魂不定的眨了眨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次,才开口道:&ldo;爷爷,那个人还没死,咱快想办法救他。&rdo;
白衣老者在门口停了下来,脸上仍是那副错综复杂,令人难以揣摩的怪异神情;他奇特的注视着爱凤,一言不发&ldo;爷爷,您老人是怎么啦?&rdo;
不解的睁着眸子,爱凤茫然的说道:&ldo;您不是常说人在世上无义不立,而如今咱见危不扶,视死不救,岂非不义吗?&rdo;
轻轻的撇动一下紧抿的唇角,撒下了一声微微的叹息,他低哑又显得迷茫的道:&ldo;一朝被蛇咬,十载怕糙绳;爱凤,你不曾听过&lso;救虫不可救人&rso;这句话吗?&rdo;
&ldo;爷爷,我不懂您的意思。&rdo;
如兜了雾般的摇了摇头,爱凤忽然流下眼泪来,哽咽的道:&ldo;爷,您在凤儿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位仁慈而又可亲的爷爷,您是世上最伟大的爷爷,但现在您为什么要动摇我对您的看法呢?爷,您真的见死不救吗?&rdo;
说到这里,神情一阵激动,转过身子,掩脸痛哭,像是喃喃自语的道:&ldo;这位侠士,看来你是死定了,你为什么要受伤呢!你是活该,你虽被我救起来,谁叫我有这样的爷爷呢!
你该被别人救起来的,别人的爷爷一定会救你的!&rdo;
皂衣老者轻轻一震,眯了一下眼,轻轻叹了一口气,也像是喃喃的自语道:&ldo;这便是我侯家的血统么?&rdo;
语毕,又是一声轻叹,缓缓的抬步走至爱凤身畔,沉着声道:&ldo;凤儿,爷爷答应你救他……&rdo;不待他说完,爱凤连忙转过身子,破涕为笑兴奋的道:&ldo;爷,我知道您一定会救他的……&rdo;&ldo;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遵守!&rdo;
像是冷漠的,皂衣老者冷声打断她的话道:&ldo;救活之后,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我们不能收留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