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奕看了一眼小炕桌上放着吃剩下一半的精致点心和海氏脚下的绣花小墩子,眉心一跳。秦忠家的自是明白花奕心思,忙躲在他身后给海氏打眼色,可那位却权当没看见,依然一副十分傲慢的样子。
身子都未曾移动半分,尖细着嗓子挖苦道,&ldo;这会儿老爷倒怎么跑我这儿来了,怕是婉姨娘身子骨不慡利吧。&rdo;
花奕耐着性子在炕桌的另一面坐下,漫不经心的抚平了袍子上的褶皱,道,&ldo;你是正头太太,我今日回府自然是要来你这里。&rdo;
海氏闻言,心花怒放,可却矜贵的很,依然一副傲慢姿态。正要说什么,却猛然发现花奕脖颈上的吻痕,遂怒道,&ldo;你既是猴急的见她,何不就宿在她的屋子里。这会儿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如今老爷真是越发的精力旺盛,一夜里一个人侍候还不够。&rdo;
碍着屋子里站了一种仆妇丫头,花奕被这般吼的没脸。脸上也附上一层cháo红,极力压制怒火,平静道,&ldo;什么混账话也敢这样浑说?别以为你是太太,我就办不了你&rdo;
&ldo;这劳什子太太我早就不稀罕了,老爷趁早给一封休书。省的我成日里费力不讨好。&rdo;海氏上了脾气,总是口无遮拦。一双眼睛冒火般的直直盯着花奕。
花奕也被恼的够呛,她几次三番的讨这休书,他倒也恨不得送她回娘家。
秦忠家的知道这夫妻二人不慕已久,如今老太太不在府上,那院的小狐狸猖狂的很,唯恐老爷受了蛊惑真真做出什么休妻的糊涂事儿,忙上前遣散了众人。自己则将门关严,跑回来打圆场,一面拉着海氏拍着她的后背顺气,一面对花奕道,&ldo;近来老太太不在府上,又恰逢府上事多,太太忙的焦头烂额,里里外外张罗了好些时日方才保住这府中太平。太太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受了些许委屈,难免有些情绪,老爷多担待些罢。&rdo;
第六章硝烟弥漫
第六章硝烟弥漫
花奕带着怒火的目光并未从海氏身上挪走,怒视着她并不说话。
海氏见他这般模样,更是剑拔弩张起来,&ldo;花奕,你这官位是如何得来的自己心里不清楚么?当年若不是有我父兄在朝中帮衬,你一届穷酸书生如何能做得一府知州?你不知恩图报便也罢了,还接二连三的娶小。如今更是将婉澜苑那小妇宠的无法无天,闹出人命来,还要我替她背着黑锅这天底下断然没有这样没道理的事情。你不用吹胡子瞪眼睛的瞧着我,我哪里有说错的地方吗?&rdo;
&ldo;你……&rdo;花奕被气的满脸涨红,也怒不可遏道,&ldo;你不要胡言乱语。父亲乃是庚午年的状元,也有官位在身,母亲乃是荣昌侯嫡出大小姐,我的家世哪里和穷酸二字沾得上边?当年我母亲瞧上的原也不是你,你如何嫁入花府的怕是你最清楚。我原就是同婉儿青梅竹马,若不是她家道中落,断然没有另娶他人的道理&rdo;
听了花奕如此不留情面的话,又思及前尘,海氏忍不住泪如雨下,挥着帕子,指点着花奕哭骂道,&ldo;好啊好啊如今总算是说出了心里话,这些年来你们煞费苦心不过就是想要罢了我这正头太太让那小妇做大。就算是做大了,她也不过是个填房,坐了我海心蓝不稀罕再要的位子&rdo;
&ldo;你不要越说越过分&rdo;花奕怒目圆瞪,早不顾及什么儒雅做派,猛的一拂袖将桌上茶碗,小碟扫在地上。&ldo;我没有替芳儿来找你讨个公道,你如今竟在这里血口喷人污蔑婉儿。你竟是这样知书达理,贤惠淑良的吗?&rdo;
海氏自小书读的极少,本就和知书达理,贤惠淑良搭不上边。素日里本就颇为恼怒自己胸无点墨,如今被花奕这样一说,更是羞愤难当,&ldo;谁知书达理你就去找谁,横竖你是瞧不上我。芳姨娘本就不是我害的,我问心无愧夜里便是她来索命,也断然不会索我的命来&rdo;
&ldo;你,你,&rdo;花奕气的嘴唇直颤抖,竟一时不知该说她些什么。&ldo;你这般的妒妇,该休该休&rdo;
&ldo;我等着老爷的休书。&rdo;海氏摸了一把眼泪,大有慷慨就义的模样。她这般一心毫无留恋的模样,让花奕没来由的更加恼火起来。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在她眼里竟是分文不值。罢了,罢了花奕瞪着海氏半晌,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拂袖转身离去。
花如瑾睡的迷迷糊糊,忽而听见连续几声瓷器落地的破碎响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声,轻呼一声,猛然坐起身子。忙着去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见床幔外面有一点烛火由远及近渐渐照亮了眼前。
荣氏批了一件外衣,手执烛火一把撩开幔帐,慌张的看着花如瑾,关切道,&ldo;姑娘可是又发恶梦了?&rdo;
花如瑾瞧了瞧床幔上晃动的流苏,慢慢将视线滑向荣氏,轻轻舒了一口气,又听外面似乎起了争执声,便问道,&ldo;外面怎么了?&rdo;
&ldo;许是老爷和太太又吵嘴了。&rdo;荣氏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见花如瑾似乎并未受到多大惊吓,便将手中的灯烛放在了床边的小柜子上,坐在了花如瑾的身边。拿着帕子擦着花如瑾额头上的冷汗,道,&ldo;瞧姑娘出这一身的冷汗,奴婢去取一套干衣服来服侍姑娘换上吧。&rdo;
不说还好,经过荣氏一提醒,花如瑾倒觉得身上却有些不大舒坦。因方才在梦中便出了一身的冷汗,中衣早已经打湿了贴在身上,这会儿汗渐渐散去,人也觉得有些冷了。
荣氏转身去取衣服,花如瑾便靠在床上陷入了沉思。回忆是吞噬人灵魂的漩涡,夜里无止境的侵袭着想要摆脱过去的人。每夜里都要同那人见面,这让花如瑾原就因思念备受煎熬的心更加难受。如今她死而复生,还同他在一方天地下,可他可还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她借用着别人的皮囊,过着别人的生活,心心念念的却还是自己的过往。若能走的回去,再见到他,她该用一个全新的身份走入他的生活,还是让他知道自己是那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