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饱了肚子,张易桐的精神又打起来了,牵着石磐顺着长长的走廊向天台走去,石磐一边哼着&lso;小星星&rso;一边用外套袖子蹭着旁边的墙壁,十分的熊孩子,张易桐只能扒下他的外套搭到自己的手臂上,反正是在室内,石磐穿着一件短袖t恤也不会冷,毕竟是个大小伙子的身体,还是十分结实健康的。
不得不说,云帆最喜欢的那间包厢,正好和石磐他们吃饭的包厢在一条走廊里,所以当云帆推开门走出屋子,就正好看到石磐白衣黑裤的身影一闪,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在那一瞬间,云帆所看到的画面和他梦境中的画面莫名的重合了起来---石磐是怎样流着血一路爬到九楼,穿过这条长长的走廊,转过那个弯,爬上通往天台的楼梯,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了过去,伸长了手臂,一把把已经跳上第六个台阶的石磐拉了下来,石磐被拉了一个趔趄,到底还是站稳了,反倒是张易桐被拉的踉踉跄跄,险些栽了下来----石磐在被拉住的时候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指,差点没疼死他。
还没等张易桐缓过劲儿,石磐已经闹了起来,他一把把云帆的手甩开,一脸得意和嚣张:&ldo;坏哥哥,妈妈已经回来啦,我不在你那里住下了,妈妈接我接回家啦。&rdo;他像是终于打了胜仗一样扬眉吐气,神采飞扬,一点也不像云帆梦里那个虚弱无力也要使劲儿闹腾的石磐。
云帆怔怔的看着石磐,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这么正视石磐的脸了,这个傻子在母亲走后闹腾了很久,让他烦不胜烦,每每都用母亲的遗嘱去压制着他,他当然也有耐心的哄着他的时候,可是他事情太多了,石磐闹腾地也太久了,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一直哄着他,只能慢慢地,在他身上花费的精力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他以为的诀别,因为石磐强烈的抗拒,他甚至没有好好地看过他的脸,明明在以前是非常自然而且温馨的注视,最终还是消磨在了繁忙之中。
而现在,他回到了三年前,他本来以为这是重新开始,他从那个灰暗的回忆里逃开,从陈昕蓉的悉心教导里逃开,他明明已经凭着自己的力量走到了阳光下,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个石磐,却是和他一样的石磐。
三年前的石磐。
命运明明白白地将他的妄想寄了个粉碎,他能走到这一步,凭借的,依然是,这个傻子。
就算别人都不记得,只要石磐记得,他都不算是重来,而是延续。
第6章第6章
&ldo;石头,你认识这个哥哥?&rdo;张易桐使劲儿抽回自己的手指头,揉了揉后又将另外一只手递给石磐拉着,石磐别扭的绕着张易桐转了半圈儿,发现自己和张易桐方向反了,又攥着张易桐的手把它换给另外一只手,自己转了半圈儿,总算和张易桐一起面向前方了。
石磐完全没有理会张易桐这个在他看起来很弱智的问题,毕竟张易桐在私底下经常和自己把坏哥哥骂的一塌糊涂,怎么会不认识他呢,石磐想着张哥哥在妈妈埋在石头下面的时候经常来陪自己玩儿,就觉得自己应该除了妈妈和大师傅【食物】以外,最喜欢小张哥哥。石磐攥紧了张易桐的手指头,大方地想。
&ldo;石头?&rdo;云帆喃喃的念着,眼里空茫茫一片,可是他复杂的情绪完全没法传达给石磐,应该说,只要稍微复杂一点的情绪,石磐都没有办法理解。所以石磐理直气壮的把脑袋孩子气的拧到一边,表现出自己有着靠山完全不怕他的姿态。
石磐可以这么干,可是张易桐没办法把客人扔着不管,尤其是这位客人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呆呆傻傻的,看上去竟然比一旁真正的傻子石磐还要傻。这样子在心里吐槽了一下云帆,张易桐开口了,虽然一肚子的疑问,但张易桐还是扯着一幅笑脸,挑了个最简单最尴尬的问题:&ldo;这位客人,您有什么需要吗?&rdo;
不得不说,张易桐的直肠子跟张大师傅真的是一脉相承,根本做不来那种待人接物弯弯绕绕的事情。不过碰上这种事情,旁边只有一个石头,那是硬着头皮也要冲上前去的好吗?眼看着石头和云帆真的认识并且交情不浅,而自己一点也不知道石头什么时候交的这个朋友,作为一个好哥哥,他怎么能不心急如焚,想要立刻就弄个清清楚楚呢。
张易桐的这份着急,不仅仅包括着对石磐的疼爱,还有责任感,陈姨是要去外地出差一周,忙死忙活根本没法好好照顾石磐才把宝贝儿子托付给自己的,谁知道一回家就有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从哪儿冒出来的野小子摆出一副和石磐很熟的嘴脸来,让陈姨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更糟糕一点,让老爸知道了,那就绝对没有自己好果子吃的。
云帆知道张易桐父子死心眼,当初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酒楼是自己的所有物,唯有张易桐父子非得要把那些条条框框摆出来,让他承认自己是没有资格不经过石磐的同意去重新装修酒楼的,石磐那时候站在张易桐父子那边,跟着点头,可是他一个傻子,怎么知道怎么做是对酒楼最好的呢?只会跟着熟悉的人后头点头而已,犯错了,也只能是自己给他擦屁股。
陈昕蓉给一个傻子那么大的权限有什么用呢?无非是给了他犯下更大错误的筹码而已。而张易桐父子是在放纵这种错误,要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持有酒楼的股份和石磐的信任,自己建造的新酒楼,绝对不会有他们父子两的一席之地。
况且他不止一次听到张易桐父子在背后对石磐灌输他白眼狼,没良心的观念,害的石磐到最后根本就不想靠近他,种种的种种,都让云帆特别的讨厌张易桐。现在看到张易桐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站到石磐面前,石磐依然是以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他,这一幕场景让他想起石磐死亡前的好几个月,都是张易桐这样一副样子站在石磐面前,石磐对着张易桐无比的依赖。
到底是看不下去这戳他心窝子的一幕,云帆冲到头上的热血似乎一下子冷却了,他把目光从得意的石磐脸上抽了回去,缓慢地挪动步子,到底没有搭理张易桐的问话,甚至他可以想象,在他走后,石磐一定会雀跃着牵着张易桐的手,把他拉上他的私人领地天台上小屋里玩耍。石磐是个傻子,不开心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在他的大脑里停留一分钟。
说到底,他从来都争不过张易桐在石磐心里的地位,他是石磐最好的朋友,而张易桐却是石磐的哥哥。
要不是陈昕蓉坚持让石磐跟着自己,他甚至连左右石磐的权利都没有,又或者说,要不是张易桐为人太过于直白单纯,得到石磐抚养权的,就绝对不会是他了。
他总是这么自卑,在他远远不想要探究的内心。
因为这份自卑,他最终逃避了再来一次的机会,不管是他一个人的再来,还是他与石磐两个人的再来。
云帆在包厢外面深深地吸气,把属于石磐的软弱全部收敛了起来,他甚至露出一个简单的笑容,伸手开门,朝着仰靠着椅背的吃饱喝足的关培点头示意,关培眯缝着眼睛,嘴巴里叼着牙签,懒洋洋地点头,看起来活像是一头进食完毕的狮子。
他是一个真正的小少爷,云帆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在心里嗤笑着,明明一样的年纪,却活的肆意洒脱,任性傲慢,不过是靠着家世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