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棠中肯道:&ldo;爹,你也挺渣的,我娘都怀上了,你还不想要。咱们是一家人,挨饿受难都要一起,一言不合怎么还不要我了。&rdo;
段靖南垂了垂眼:&ldo;也是爹想岔了……你的生在春天,青黄不接,家里的红薯粗粮都快吃光了,更别提给你娘补身子。那年山林里河水里,但凡能吃的都被人吃了,粮食贵的吓人。你奶奶用打算传家的银手镯,换了二斤白面,二斤白米,可还是不够你们娘俩吃。&rdo;
&ldo;后来呢?咱家怎么熬过来的?&rdo;段棠脸上的笑意也不见,虽然来到此处就有记忆,可那时段棠才生下来后,眼睛看不见,手脚也不自主的动,完全无法协调自己,每日就是吃了就睡,根本不知道周围在闹饥荒,更不知道家里连吃得都没有。
段靖南道:&ldo;老家院里的棠梨树,三月就开满了花。你奶奶将树叶与花都采了下来,存了起来。每天用一层白面裹起来蒸上锅,做疙瘩给你娘补身子。奶水不够就喂你米汤喝,这才把春天熬过来了。&rdo;
段棠认真的回想了一会:&ldo;我都不记得了,还有呢?&rdo;
段靖南本来还有些伤感,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ldo;你过百日,你娘让我给你取个大名,我就给你取名叫段棠。你能熬过这个饥荒,得亏了咱家的棠梨树。&rdo;
段棠道:&ldo;我的乳名是娘给取的吗?&rdo;
段靖南又摸了摸段棠的头:&ldo;是你奶奶早就取好的,你奶奶说她一辈子把人间的苦都吃遍了,以后咱们一家就光剩下好日子了,所以你就叫甜甜。&rdo;
城外如火如荼的练兵,城内还是一片祥和。
城东连成片的大宅子,几乎都是冯氏一族的。冯千里身为冯家现任的族长,占得位置与面积都是最大最好的。
清晨风,还有些微凉。
清心小筑内,小桥流水,鸟语花香,花草成林。
冯玲端着托盘进了书房,冯桢急忙盖住了桌上的书本,这才看向冯玲:&ldo;阿姐,你怎么来啦!&rdo;
冯玲将托盘放下:&ldo;给你做了些点心,快来吃。&rdo;
冯桢笑嘻嘻的坐到桌前,吃了口点心:&ldo;阿姐,你今天不忙了吗?&rdo;
冯玲坐在冯桢对面,笑道:&ldo;该忙的都忙完了,没什么好忙的了。&rdo;
冯桢道:&ldo;往年这个月不是都去庄子上看账,今年怎么还没去?&rdo;
冯玲脸上的笑容僵了僵:&ldo;事情那么多,哪能走得开,你看这株人参成色多好,我特地买来给你补身子的,书什么时候读都可以,莫熬夜了,万一伤了眼,以后可怎么读书啊?你看你最近都瘦了。&rdo;
冯桢也没看一眼那人参,咬着点心起身,朝房里跑去,抱着一个盒子跑了出来:&ldo;阿姐,这个给你!&rdo;
盒子里码的整齐的银子,看起来竟是有五百两,下面还放着二百两的银票。
冯玲惊讶:&ldo;你哪里来那么多钱?&rdo;
冯桢笑道:&ldo;有些是挣的,有些攒下的月钱。下人们近日总说起你的亲事,我就想着让你多添些首饰和衣服,好去相看人家。这些也不多,等以前我挣多了,就给你买一套东珠头面。&rdo;
这话说起来有些远,两年前段棠定亲,段靖南从省会定制了一套东珠头面,做工别致又新颖。冯玲着实羡慕了好久,可惜那一套头面怎么也要上千两,家里是无论如何不会给她买的。
冯玲悄悄的用手帕拭了拭眼角:&ldo;什么东珠头面,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早不想要了。你以后要好好读书,听大哥的话,考个举人,我也就放心了。&rdo;
冯桢放下点心,闷闷的开口道:&ldo;我不喜欢读八股,也不想参加科举……&rdo;
冯玲沉默了片刻,轻声道:&ldo;好,实在不喜欢读书,咱就不读了。不管如何,我和大姐、大哥、二哥都会管你的。&rdo;
冯桢真是惊奇的看想冯玲,往日里督促他读书最紧的便是冯玲了,如今却突然说出这番话来,冯桢本该高兴,可不知为何莫名的感觉不安。
冯玲打了一下冯桢的额头,笑道:&ldo;干嘛这样看着我?&rdo;
冯桢道:&ldo;阿姐,出了什么事?&rdo;
冯玲笑了一声:&ldo;能有什么事?我就是不放心你……&rdo;
冯桢道:&ldo;有什么不放心,家是你管着,我又住你隔壁院,我都那么大了,难道阿姐将我绑在身上才能放心。&rdo;
冯玲岔开了话:&ldo;最近怎么不见你去找段棠?&rdo;
冯桢更是吃惊:&ldo;你前些时日知道我去找她,不是还生气了吗?&rdo;
冯玲噎了一下:&ldo;我那还不是怕她刚退婚,你就老朝她家跑,对她和你的名声不好。否则,你以为我爱管她的事啊!&rdo;
冯桢偷偷的翻了翻眼:&ldo;放心好啦,她说了,嫁谁都不会嫁给我。&rdo;
冯玲又噎住:&ldo;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有什么不好的?与段家做婚事那是咱们家吃亏,她凭什么看不上你?&rdo;
冯桢无奈:&ldo;当初怕我娶她的是你,现在你又这么说……&rdo;
冯玲道:&ldo;我这不是怕以后我不在了,有人欺负你吗?这内宅里门道多着呢,那些人要是使绊子,就你这样的性子怎么对付得了,她好歹是个母大虫,你们要是成了亲,我看这个家谁敢欺负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