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矿隶眼眸中光华流转,看了看古逸的眼睛,乖巧的点了点头,抱着一支铁栅,躲在间隙之中,周围的矿卒们虽然看到了,但这么个小东西,他们也没多加在意,继续兴高采烈的跟身边的同侪们对着铁笼中的牲人指指点点,不时还发出大笑。
而一旁,似乎已经开始有卒长牵头,就在铁笼外做起了庄,一些矿卒兴致勃勃的围了上去,这个嚷着:“我压‘黑齿鬼’五个金饼!”
那个叫:“我压‘柔仆蛮’七个小金饼!”
还有的叫着:“我压‘白民贼’十五个小金饼!”
“我压‘毛人王’五个大金饼!谁敢跟我卜博!?”
一名卒长抓起一把澄黄色的金属小饼子张狂的大叫,却惹来周围矿卒的嬉笑:“太伯长!你若是压毛人王输,我们方才跟你卜博,不然谁会白白给你送金!?”
那卒长也不气恼,哈哈大笑:“我就压毛人王今夜生撕五个牲人!少撕一个,就算我输!”他这话倒是引来了不少矿卒跟他卜博,而其他矿卒、卒长,也都花样百出的开起了各自的庄头,赌的,都是铁笼中牲人的生死。
也有压了金饼的矿卒们围在铁栅外,冲笼中所压的牲人或是大声鼓劲,或是恶意威胁,闹得不可开交,显然在这荒山野岭的青石矿,这一旬一次的血笼搏戏,成了他们唯一的娱乐活动。
古逸冷冷的打量了一阵,扭头向铁笼内的其他牲人看去,果然有一张嘴满口黑牙,看上去甚是可怖的怪人,也有浑身长毛,乍看仿佛猿人一般的怪物,一个个恶形恶状,凶神恶煞的咆哮着威胁着附近的其他牲人。
见古逸打量,知道他才刚刚来牲人营,所知甚少的一名同窟牲人,讨好的凑了过来,谄笑着解释:“太伯古,那些满口黑牙的是黑齿国的荒盗,为首的酋头能有,善使一双腿技…”
见古逸注意聆听,那牲人汉子喜不自禁的越发说的勤快:“还有那‘柔仆蛮’,乃是迁配而来的黎山蛮人,因滋扰地方,被的战兵拿了,打散了投入诸城诸堡的各处隶营为役,在咱们青石矿本有数十,原也是牲人中的一霸,只是渐渐被太伯正送去斗羯,死伤了不少,那些毛民来了之后,这才零落下来,只剩这么十几个凶悍的…”
另一个牲人汉子见同伴讨得了新“洞霸”的欢心,也忙凑上来插嘴:“那些看着白嫩的‘白民贼’我也知道!他们原是的战兵,跟大战之时溃入我们郡内,沦为了一股游贼,善骑善射,单个到不厉害,只是要防着他们结阵,那可是两人当四人用,四人当八人用的战场击技…”
“…白民贼到不消怕他,只要不靠近他们即可,但那毛人是东方太仓岭一带,唤作‘獂鯹氏’的毛民野人,虽裹着兽皮看着像人,但浑身长毛,大手粗脚,还长了副凶恶的猿脸,燧火却生食,喜吃人,太仓岭附近的、,常有隶民、庶民,被小股獂鯹氏毛人掳去吃掉,凶名远播。”
不等他说完,被抢了话头的牲人赶紧将他挤开:“也不知道这一支獂鯹野人怎么窜进了咱们,被拿了之后投到咱们矿隶营来,仗着牙尖嘴利,成了这血笼搏戏里的新霸…”
说着,几名牲人还偷眼看古逸的脸色,那些黑齿鬼、白民贼、柔仆蛮,还有毛人们虽然凶残,可只要不招惹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的风险,可眼前这新“洞霸”可是日日跟他们关在一起,而且看上去也是不知道那个荒山野岭里冒出来的,吸人精气的怪物,不求能待他们多好,只求这怪物在洞中饿了的时候,不至于将他们抓来吸血果腹就好。
他们说的热闹,可古逸像听天方夜谭一般,正待追问,头上的笼顶上却传来了踩踏声,铁笼内的牲人骚动了起来,古逸抬头望去,只见那肥头大耳的矿正挺着肚子摇头晃脑的沿着一架铁梯走上了笼顶,几名卒长狗腿子一般伴在他身边,还殷勤的端来了一张木塌摆在笼顶上,供矿正坐下。
而一名卒长站了出来,冲铁笼中的牲人大喝着训起话来,古逸眼瞳不由自主的一凝,缓缓的开始充血!这家伙正是一脚踹断了他几根肋骨的卒长苞颌!
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对方显然不记得他,或者说,在场的牲人,除了那些特征十分明显的,例如黑齿和毛人,其他的个个都是杂乱的长发,蓬松的大胡子,绝大多数人要么光着膀子,要么干脆赤果果的,换了古逸自己照镜子,估计也不认得现在的自己。
再者,也许在卒长苞颌的眼中,像古逸这样的贱民他哪一年不杀上好几百个,根本就不值得他记住,早已经抛到了脑后吧。
神气的在铁笼顶上走动着,苞颌志得意满俯视着下方仰望着他的牲人们,这种感觉让他很满足,相比当年他在下方仰望的时候,现在的日子让他更加的珍惜。
“你们这些驴货们听好了!虽然你们当中绝大多数人,在上一旬日的搏戏之中已经听过了,但我还是要再重复一次!”
苞颌大声的咆哮着:“你们当中有隶民、死囚、罪军、盗匪…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身份!入了我们青石矿,就是我们皋劼太伯正辖下的奴民和隶民,太伯正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
铁笼中一片寂静,苞颌哼哼了两声,继续大声道:“太伯正仁善,让你们这些还有几把子力气的驽货入了牲人营,供你们吃好喝好,你们要好好的报答太伯正…”
苞颌在笼顶上走来走去的一阵歌功颂德,而下方的牲人们虽然不做声,但掏耳朵的有之,挠痒痒的有之,挠虱子的有之,显然这已经是牲人营里惯例的保留节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