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太可爱了!
身为小邑主的“随从”,步行在车辇旁护卫的古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身上如同波斯猫般柔软顺滑的白色长毛,它居然还一边迈动着粗粗短短的腿往前走,一边还扭过大头来,用足有古逸拳头大小的水汪汪乌黑大眼,满脸无辜的瞅了古逸一会,冲他“谬~~~”的闷闷吼了一声。
古逸差点没乐了,走一路摸一路,弄的这可爱的大家伙烦不胜烦的不断回头看他,结果将小邑主的大车拖的在宽阔的大道上歪歪扭扭,带着后方的贵女车队一片蛇行。
一旁的琥虎忍无可忍的一把将古逸这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给抓到一边,禁止他去骚扰那两头可怜的驮兽。
毕竟跟的琥虎差了一品,古逸被他一抓,愣是动弹不得,好在琥虎也没有恶意,只是防止他骚扰那驮兽,弄惊了车辇。
古逸实在是好奇不过,顺势问道:“喂,老兄!这家伙是什么?”
“这是云丘原的白牦玉犀…”
琥虎板着脸道:“汝需称吾为头领!”
古逸满不在乎的嘿嘿一笑,很是自然的跟琥虎搭上了话,自来熟的道:“看上去很肥啊?这玩意好吃么?诶?对了,咱们这是去那?”
吃白牦玉犀?
琥虎额角不由自主的冒出一滴冷汗,这种珍兽极为罕见,又生活在上,海拔极高的云丘原上,极难捕捉,堡正斥金百万,好不容易才收得这么两头,乃是小邑主的心爱宠兽,这泼才居然惦记上吃了。
强忍住一巴掌呼死这吃货的琥虎,直接跳过了“好不好吃”这个问题,面无表情的道:“吾等这是随小邑主回堡正府的,那里便是的驻地。”
古逸好奇的道:“老兄,兄弟我初来乍到的,你给说说这还有里都啥情况呗?”
“汝要唤吾为头领!罢了…”
琥虎实在是懒得理会这个满嘴乡俚平语,言谈之间毫无礼数的野人,却又不好不搭理他,就怕他什么都不知道,口无遮拦的又触怒了小邑主,只好压着性子,也懒得跟他讲究礼数了,放弃的直接用平语将些规矩一一讲给他听。
好在贵女们的车队行走舒缓,这一路有足够时间供琥虎将大致情况向古逸说个大概了。
正如古逸所猜测的,这的势力范围内,堡正所代表的,戎尉所代表的,本土宗族所代表的,形成了三国鼎立的势力架构。
掌管民事营生、农桑货殖,负责缉盗防匪、守土巡境,而虽然在三者之中看似实力最弱,但大大小小的宗族势力却在本土根深蒂固,实为最为势大的一方。
需要为其提供物资、军资,需要从之中抽调选拔兵丁人员。
需要维护其执政管理的权利,还需要庶民缴纳赋税、粮秣。
需要依靠保卫家园,护卫平安,需要管理规矩,兴修民建。
这三方势力之间互为依存关系,也暗中互相抑制,谁也奈何不了谁,却也谁也离开不了谁。
由于乃为军堡,并非纯粹的民聚之城,所以戎尉手下常驻堡曲十万、战兵一万、战戎一千,为了抑制戎尉拥兵自重,堡正一系的官员在各方面对其挟制的极为严苛,除了拨给其四十五缴纳的赋税、粮秣、物资作为养兵所用之外,戎尉想要从他们手中抠出一粒黍米来都是休想。
而一堡的武力全都掌握在戎尉手中,也让堡正一系极没安全感,照例,堡正能有一百战戎扈卫,可区区一百战戎,根本无法与戎尉手下的十余万战力抗衡,所以无论是堡正还是本土的宗族豪门,都想办法用“养羯”为名来蓄养私兵。
小邑主手下的,就是堡正出于掩人耳目的目的,让自家闺女站在台前,自己隐身在背后提供粮秣物资、兵械甲具所建起来的私兵营,足有数百。
至于为什么不让儿子掌管,却让女儿跟一帮羯人混迹在一起,实在是他老乌家除了这么个闺女有些基因突变的爱舞刀弄剑之外,其余的儿女不是谦谦君子就是大家闺秀,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况且,这九府八十一城斗羯之风盛行,但凡有些资产的豪门大户,哪家哪户不养上几名羯人斗羯为乐,跟养蛐蛐一样普及,一个小小的娇蛮女子捣鼓出来的羯人营,总不至于有人诟病吧?
反正谁身上都有屎,谁也别说谁不干净,无论是还是,大家的手段几乎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只是遵守着最后一张窗户纸的“规矩”在行事,不要说主动的去拆穿捅破这层遮羞的薄纸了,谁敢伸手指头,恐怕会引来躲在窗户后面的众人群殴!
这也是为什么戎尉虽然与堡正不睦,却往往在关键时候忍让一步的原因,这千百家势力,化繁为简归根究底,实际上不过是与两家共掌天下罢了。
真要撕破了脸,将大家的遮羞布给一把拽掉了,不要说了,就算是之内的同侪,估计恼羞成怒之下都得想办法弄死他。
“…说的这些,想来你这山野之人也不明白,总之,入了小邑主的,我等便算是堡正麾下一系的人马了。我们不属戎尉统辖,既不是堡曲也不是战兵,虽然及不上堡正身边的百名,却也属的正经亲卫,一切薪俸比照佰长兵制。”
琥虎不耐的挥了挥手:“你只需知道,平日里除了听从小邑主的召唤之外,也无需当值守卫,只消专心应付戎尉手下的挑衅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