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乱了她的长发,陆明远驻足等她。
他说:&ldo;你再待一个礼拜,就回国吧。我父亲的不动产,我暂时不想要了,合同作废。&rdo;
陆明远的话,轻松又简洁。
苏乔的心情反而更沉重。
她抱紧了葡萄酒瓶,背靠松柏粗壮的树干,一寸一寸向下滑落,最终蹲在了地上。枝头有松鼠伸直尾巴,好奇地打量她的举动。
毛绒绒的松鼠&ldo;吱&rdo;了一声,陆明远也问了一句:&ldo;你真的喝醉了?&rdo;
苏乔沉默不语,拒绝说话。
陆明远便道:&ldo;小乔。&rdo;
他的声音真好听啊,苏乔心想。可她并拢膝盖,像个无家可归的酒鬼,如果身边再有一条狗,她就能领着狗去超市门口讨钱了,像这里的众多流浪汉一样。
&ldo;今天约你见面的人,会不会是你爸爸,&rdo;苏乔忽然开口道,&ldo;你早不提,晚不提,偏偏今天和我说,合同作废了……是因为你爸爸没出现吗?&rdo;
她主动问他:&ldo;陆明远,你是不是怀疑我?&rdo;
草地蓬松而柔软,开了几朵不知名的小花。陆明远踏着草地,走近苏乔的身侧,他并没有拉她起来的打算,他依然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ldo;你来告诉我,&rdo;陆明远道,&ldo;我怎么怀疑你,比较合理?&rdo;
第6章
没有一种怀疑是合理的。在真相暴露之前,所有判断都是臆测。区别只在于,臆测和现实相差多少。
苏乔深知这一点,因此她混淆视听道:&ldo;我刚来的那一天,你和我说,事务所的老律师不愿意接这个单子,就指派了我。你猜对了,他们确实不敢来。&rdo;
她将皮包扔在草地上,唯独珍重一瓶葡萄酒。香甜的气味沁入晚风,她越发压低嗓音:&ldo;他们平时在公司里拉帮结派,精打细算,什么好处都占尽了。真正到了紧要关头,就合伙把我推出来……&rdo;
陆明远不是合适的倾听对象。
他快速总结了苏乔的意思:&ldo;照你这么说,他们独善其身,合伙欺负新人。&rdo;
然后他就不冷不热道:&ldo;你就不能换家公司?全北京只有那一个律师事务所?&rdo;
呸,站着说话不腰疼。
苏乔在心里骂了一声。
她将葡萄酒瓶抱得更紧,下巴抵在了瓶口上,针锋相对道:&ldo;那你呢,陆明远,你怎么不和江修齐的经纪公司解约?全伦敦只有那一家经纪公司吗?&rdo;
陆明远尚未回答,苏乔便解释道:&ldo;其实江修齐对你很好。他尽了最大努力,用所有资源给你造势,只是你们两个人的观念完全不同。&rdo;
她喃喃低语道:&ldo;我的亲戚就不一样。我的哥哥姐姐们,都恨不得我去死。&rdo;
这句话的嗓音很小,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茂盛的草地成了替罪羔羊。苏乔泄愤般拔了一根草,偏偏它的根茎扎得很深,牵扯中带出几块泥土,悉数洒在她的鞋子上。
&ldo;你对我父亲了解多少?&rdo;陆明远忽然蹲下来,和苏乔保持平视,&ldo;他从前在公司里做什么,你听说过吗?&rdo;
苏乔不假思索道:&ldo;做董事长助理。&rdo;
陆明远纠正道:&ldo;那是明面上的说法。&rdo;
苏乔向前倾身,道:&ldo;董事长已经死了。他车祸当天,整条路都封了。至于他的助理,暗地里做了什么,很重要吗?&rdo;
陆明远并未接话。从苏乔的角度,可以瞧见他的喉结和锁骨,她怀抱着欣赏艺术的态度,目光进一步深入他的衣领。
两人距离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