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苏澈住院时,苏展也经常看望他。
风水乱流转,到了今天,他们的位置互换了。
苏展却道:&ldo;去年一月,爷爷去世。紧跟着,你做了一场手术,往后不久,叶姝在宴会上中毒。现在轮到了我,阿澈,你说,下一个是谁?&rdo;
他的嗓音偏小,仿佛是自言自语。
苏澈垂首靠近他,叹气道:&ldo;我们家的人,去年都不顺。爷爷死后,爸爸当上了总经理,这才一年不到,总经理的位置……&rdo;
苏澈尚未说完,苏展便打断道:&ldo;你在财务部工作,遇没遇到什么困难?&rdo;
困难?
仅仅是这两个字,便让苏澈想到了总裁办公室里的新家具。他该如何向苏展请教呢?如果实话实说,他将直言不讳:哥,我要做杀人犯了。
而现实却是,苏澈闭口不谈。
苏展缓缓勾起唇角:&ldo;多大的困难,你竟然都不敢跟我提一句。&rdo;顿了顿,又鼓励道,&ldo;你应该记住,你现在处于上位,心要狠,也要稳,做事不能优柔寡断。如果你做了,那便是做了……天下没有后悔药。&rdo;
讲完这句话,他动了一下脖子,躺得安详平静。
苏澈犹疑道:&ldo;大哥,你后不后悔杀了程烈的儿子?&rdo;
&ldo;不后悔,&rdo;苏展闭目养神,眼睛都没睁一下,&ldo;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派人在蛋糕里放上几勺花生酱。程烈儿子去世的那一年,程家的公司被我亲手收购,你享受着今天的福利,别忘了,福利是怎么来的。&rdo;
初时,苏澈以为,他与他的兄长谈话,能纾解自己的情绪。然而一番话还没结束,他的心里,又压上了一块重物。
就像是希腊神话里推着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只差一步便能登顶、顿悟、不再劳苦。可是苏澈总也走不到山顶,他须得不断地扛起石头,不断地向上奔波。
他说:&ldo;大哥,我有些茫然。&rdo;声音渐低,&ldo;我还想到了……我妈妈。&rdo;
苏展睁开双眼。
他的眉目极为深邃,诚然是英俊又耐得住打量,但他眼中那些纷繁复杂的东西,却让人永远也看不清。
他缓缓问:&ldo;你妈妈去世很多年了。人死后的世界,和我们活着的世界不同。你知道什么是往生吗?死,是另一个生。你和我,我们所有人,没一个能逃得过,区别只在于或早或晚。&rdo;
苏澈闻言默然。
他张了张嘴,蹦不出一个字。
苏展又说:&ldo;你母亲活着的时候,对你的期望,是让你平安长大。你现在差不多已经做到了,你对她还有什么挂念?&rdo;
苏展一边说话,一边搭上了弟弟的手背。
这一段时间以来,苏展着实清减了不少,他的手指骨节更明显了,手掌粗糙而微凉,他如同一位见多识广的长者,三言两语之下,便让苏澈推卸了心防。
苏澈坦白道:&ldo;哥,我对苏乔下手了。&rdo;
&ldo;你怎么做的?&rdo;
&ldo;投毒。&rdo;
&ldo;投什么毒?&rdo;
&ldo;氧化汞,刷在她的办公室家具上。&rdo;
苏展屏息凝气,揉了揉眉心。末了,他竟然吩咐一句:&ldo;撤掉。&rdo;
撤掉?他说撤掉?
苏澈心弦一挣动,想起父亲的话。父亲说,苏展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家人了,他是打定了主意要人失望。
且不说现在撤掉家具,需要用什么理由,会不会惹人怀疑?一旦苏澈招办,苏乔从困境中解脱,她必将一直把控集团高层,不断安插自己的人手……日久天长,地位稳固,就更难扳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