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其后,师父将一身枪法尽传与我,又教我些拳脚架势、刀剑套路。直至我依父母命令调往广平,仍旧每日黄昏与师父一同在山中研习枪术。前后有两年光景,一日我在约定之地等待大约一个时辰,却不见师父踪影。彼时,我一面倒立一面苦等。直至天色渐晚,我不禁心生疑惑,起身四下查看,只见树上绑着一杆枪,也正是飞兄手中这杆。当日之后,我每天仍往南山寻师父练武,却不见他的踪影。此后我便将此枪藏好,每日仍往南山潜心操练。&rdo;
我听闻槐兄所言大惊,忙道:&ldo;我是九岁那年自学堂归来时,一老者忽递与我几块糖,哄我随他去了片幽静树林,便口口声声要收我为徒。我起初并不答应,却仍被他以几块糖果为饵骗去,习得枪术。两年间,见我渐渐习武上瘾,他又与我传些拳脚,刀剑斧钺此类常用兵器技巧,语重心长与我道时间紧迫,当每日好生练习。一日黄昏,我往约定树丛寻他时,只找见树上绑着槐兄手中这柄大枪,便连忙取下,偷抱回家仔细收好。但从此再未听到师父消息。听槐兄所言,莫非我二人师出同门?&rdo;
蒲先生在一旁笑道:&ldo;这有何难?飞,魏槐兄,你二人且将师父姓名报来。&rdo;
但我与槐兄却不约而同摇头,槐兄道:&ldo;师父从未留下姓名,除去习武之外更不曾多提一字。时至当今,我仍不知师父究竟为何人。&rdo;言毕他转向我道:&ldo;飞兄,师父可是身高九尺,声如洪钟的老人?&rdo;
我连连点头:&ldo;正是,师父始终留着前朝发饰,每不出三言便道&lso;时间紧迫&rso;,槐兄?&rdo;
&ldo;不差。&rdo;槐兄满面惊愕道,&ldo;飞兄,如此看来,你我二人竟不知不觉成了同门?&rdo;
我点头道:&ldo;正是如此!这一双大枪,想必是师父为你我二人各留一杆。想我儿时醉心枪术,终日修炼技巧,却怠慢了锻炼自身。直至我做了捕快,一次身背病人奔往郎中住处累得死去活来。方才察觉自身体质薄弱,加紧锻炼至今日这般模样。&rdo;
话音刚落,蒲先生早满面狐疑上前,道:&ldo;飞,魏槐兄,你二人可曾想过,师父究竟为何将你二人锻炼成技艺精湛的武人?&rdo;
槐兄答道:&ldo;我原以为是张青云先生故交为助我复仇,特来传授武艺。不想今日方才听说飞兄经历。如此看来,恐怕……&rdo;
蒲先生沉吟道:&ldo;前朝打扮的老者,将盖世武艺倾囊相授,想必自有玄机。&rdo;听蒲先生之言,我与槐兄二人点头称是,双双思忖开来。
&ldo;莫非是&lso;霹雳火&rso;?&rdo;蒲先生低声道。&ldo;莫非二位之师谋划将飞与魏槐兄铸成飞檐走壁的刺客?飞,魏槐兄,师父可曾命你二人不得将习武之事声张?&rdo;
见我与槐兄两人不约而同点头称是,我三人一时间大惊相看:莫非……
槐兄却抚须道:&ldo;飞兄,容我失礼。当年我独自上山打猎砍柴,又有复仇之需,早练得身强力壮暂且不论。但飞当年仍是少不更事、每日诵读经典的孩童,师父却为何特地找上,将全身本领尽数相授?倘若拉人入伙,&lso;霹雳火&rso;自当拉拢与旗人有世仇的豪侠,却何必拉我与飞兄这般少年?我反倒在意师父三言不离&lso;时间紧迫&rso;,却只是不知所云。&rdo;
&ldo;魏槐兄所说有理。&rdo;蒲先生答道,他抱臂沉思,却只是挠头:&ldo;只是飞与魏槐兄二人之师终究有何企图?&rdo;言罢,他忙与我和槐兄拱手:&ldo;失礼,不应如此揣测二位恩师。&rdo;
槐兄抱拳道:&ldo;无妨。我心中也正有此惑。飞兄,你意下如何?&rdo;
我皱眉道:&ldo;无论如何,若师父真有所求,在淄博寻着我自当不在话下。不如到时再做决定如何?&rdo;
槐兄笑道:&ldo;倒也不假。飞兄,你我二人当好生锻炼,无论来者善与不善,我二人武艺更加精进,只会百利无害!&rdo;
蒲先生大笑道:&ldo;既如此,飞,魏槐兄,你二位同门师兄弟今日更当好生切磋。&rdo;
我与槐兄不禁相视一笑,遂与蒲先生道:&ldo;请蒲先生暂且回避,退至廊上观战为好。&rdo;言罢,我与槐兄二人将大枪又递还对方,各自重新退开五步,我仍旧一甩枪,摆作滴水。槐兄则躬膝扎下半马步,将枪尾托于腰间平端,摆作十面埋伏。
&ldo;槐兄力大枪沉,若被他挂开枪当中一点,便是输了。当避其锋芒,屡换架势迷惑之,再施反制为上。&rdo;略一思索,我飞快将大枪一拿,变作太公钓鱼势迎战。不料槐兄一声吼,抖枪将我枪杆一卷,躬身蹬上前,直奔我小腹便刺。我见势不好,抽步侧身急跳。槐兄见扑个空,将左脚一跺,猛抡枪杆扫我小腿。我听风声直响,料定不可力挡,忙又跳一步避开,只见枪尖从我脚下呼啸而过。槐兄抡过枪顺势一立,踏一步赶上,泰山压顶一记劈枪下盖。我正欲崩枪弹开,却见槐兄是假劈真点,疾起后手将枪尾向上一提,枪尖忽直戳我左手。我一惊,急松左手撤枪,方才勉强躲过一劫。
被槐兄头阵杀得狼狈,我急向后连撤五步拉开,扎半马步将枪尾提于腰间,端出四夷宾服势应付。只见槐兄杀得兴起,他端枪一吼,垫步抢上前将大枪一晃,枪尖随之左右一摆,直扎向我两个肩窝。
我定了神,将枪一挺左右拦拿,架开槐兄两刺,伺机低身将枪杆一送,直刺槐兄咽喉。槐兄闪电般蹲身躲过,反手扎我小腹。我急撤左手,反握枪尾一扫,叮一声将槐兄枪头拨去身侧,顺势两记舞花,重新将枪转正,仍以四夷宾服势应付,正所谓以不变应万变。
槐兄一笑,后手将枪尾托至肋高,前手直将枪尖送至地面,微将身体右转。我一见,认得是美人纫针势不由一惊:怎能以尽头枪对中平枪?正犹疑,槐兄一声大喝,垫起骑龙步左右各一虚晃,忽一猛跳去右边,后手将枪尾一压,抬起枪尖直刺我前手虎口。我见他来得凶猛,索性松开右手急躲,左手死抓枪尾向前一猛扎,一记青龙献爪直点槐兄心窝。槐兄惊叫一声抽身急闪,只见大枪过处,槐兄长衫左肋处早被划开。见槐兄架势已破,我急将枪头点地枪尾垂胯,变作地蛇蹿上前,猛扎槐兄下盘。
槐兄撤步急躲,却见我左右换步紧追,毫不与他站稳反制之机。槐兄窘急间向后大跳一步,落地刹那下叉成深弓步,胸贴右膝,右手抬枪尾于额头,左手顺势送枪身贴地,此势唤作苍龙摆尾。
见槐兄虽败枪已救,却仍立足未稳,我不与他休整之机,一跨步上前,望着槐兄枪尖一记梨花摆头左右虚晃,立即抽枪猛刺他拖在身后的左腿。不想槐兄早识破此计,他左腿一撤右腿一蹬,将大枪反握,枪身将我枪杆搭住,扑上近前献枪尾便撞。见他枪末的凤尾来得锐利,我急侧身躲闪。我二人照面间,槐兄猛起一记扫堂腿直踹我小腿。我窥得分明,轻轻一跳躲过,落地间顺势一转,双手抬枪,弓步站定,作骑龙势。见槐兄时,他也借力转身,同样摆作骑龙。
我二人见此,双双收回架势抱拳,我连声道:&ldo;槐兄的枪法,天下无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