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佟又一次糊涂了。这是因为他暗示她指导床上工作,还是因为明示她指导公司工作?如果是因为床上工作的暗示,她为什么要他和胥晓彤联系?暗示他到时候将胥晓彤支开?这么说,她已经安排好了胥晓彤去接,不好临时改变?如果不是,那说明她想来看看自己的公司?她会对自己的公司感兴趣?不可能,从始至终,她对这件事看上去都是不冷不热的。那么,她为什么显得如此慡快?
欧阳佟没有立即给胥晓彤打电话,而是启动汽车,回到电视台后,翻出她的名片,才打通她的电话。她显然没有接到王禺丹的指令,对老板和欧阳佟的关系又不十分了解,所以回答很含糊,说老板回来的具体时间还没定,欧阳佟说他刚刚和老板通过消息,老板让他去机场接她。胥晓彤果然是个功夫了得的秘书,她并不说是也不说否,只说,好的,等老板定了航班,我再和您联系。
难道说,王禺丹既不想指导他的床上工作也不想指导他的公司工作,因此用这种办法将他绕进去了?事情到了这种程度,他既不好找王禺丹,也不好缠胥晓彤。如果刚和王禺丹短信交流时给胥晓彤打电话,他还可当成没有这件事,继续和王禺丹短信。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事情就僵了。
他还在考虑怎么挽回这件事,办法没想到,胥晓彤的电话主动打过来了。胥晓彤说,王总的飞机明天上午十点到达,九点整,我和您一起去机场,您起得来吗?王总说,您习惯上午睡觉。欧阳佟说,我的手机不关,明天你出发前给我打电话。
欧阳佟立即想到,这个电话,与王禺丹有关。胥晓彤作为秘书,自然是得到王禺丹明确指令后才有这一举动。胥晓彤明确说两人一起去接,那也就是说,王禺丹并不想指导他的床上工作。难道说,她真的是要去指导他的公司工作?欧阳佟开始觉得表面上王禺丹对他的公司不在意,其实是非常关注的。
胥晓彤没有要王禺丹的专车,而是让欧阳佟先去接她,然后一起去机场。航班准时到达,欧阳佟和胥晓彤等在行李房出口。坐上车,王禺丹问胥晓彤几点了,胥晓彤说10点32分。王禺丹转向欧阳佟,说,你怎么安排我?欧阳佟说,现在去吃饭,有点早了。不如先到我的公司转一圈,指导一下我们的工作,然后去吃饭?王禺丹说,没办法,吃人家的嘴软,没吃准备吃的时候,嘴更软。
欧阳佟知道王禺丹是同意了,立即给杨大元打电话。杨大元在外面谈林飞广告制作的有关事宜,接到这个电话后,立即往公司里赶。机场毕竟远一些,欧阳佟他们到时,杨大元早已经赶到了。三个人刚刚出现,杨大元一声令下,所有员工,全部起立,齐声叫王总好,董事长好。王禺丹显然愣了一下,在那里站了几秒钟。杨大元几步跨过来,主动和王禺丹握手,说了一大堆客气话,然后领着王禺丹参观。欧阳佟苞在王禺丹身边,一次又一次仔细地观察她的表情,她的脸上显得很平静,始终带着观音般慈眉善目的微笑。相反,倒是公司里的那些美女在交头接耳,欧阳佟能够感觉到,这些都是美女,平常对自己的外貌有足够的自信,可见到王禺丹时,她们突然意识到,只有像王禺丹这样,才真正称得上美女,要想追上王禺丹,自己未来的路太漫长太艰难太曲折也太不可知。
王禺丹看得很仔细,仔细得欧阳佟有些不敢相信,总觉得她怀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她偶尔提几个问题,这些问题是看着欧阳佟提的,回答的却是杨大元。问题很平常,诸如有多少员工?男的多少女的多少?工资情况如何?哪些是业务员?平均年龄是多少?学历情况怎么样?欧阳佟原以为王禺丹会问一问管理或者林飞广告的准备情况,但是,她一句都没有问。倒是杨大元知道欧阳佟的意思,一再提到公司的管理,他说,他是军人出身,知道部队的那套管理方法,离开部队后,又在深圳开过公司,还在雍州都市报带过团队,在管理方面,他是非常内行的。可只要扯到这个话题,王禺丹便轻易转换了。欧阳佟因此觉得,王禺丹其实对公司并不感兴趣。那么,她今天的行动,到底说明什么?欧阳佟想不明白。
在公司走了一圈,欧阳佟见王禺丹似乎过场已经走完,便对她说,我让大元去订位子,你看中午在哪里比较好?他的意思是,中午四个人一起吃饭。既然公司的总经理是杨大元,未来免不了会和王禺丹打交道,让他们彼此熟悉不是一件坏事。可王禺丹说,你送我去喜来登吧,那里有个朋友等着我,已经定好了。
到了喜来登之后,欧阳佟才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已经约好了,只有他们两人一起吃自助餐。难道说,她是想和他单独相处?还是不想和杨大元有过深的纠葛?像她这种身份的人,和人交往的时候,常常评估对方的企图心。如果仅仅只是不想和杨大元在一起,为什么不让胥晓彤一起过来?
吃饭时,王禺丹的话题很随意,差不多集中在她的这次日本之行,而且,全都是鸡零狗碎。这又一次让欧阳佟想到,她或许只是想单独和自己在一起,并没有别的用心。吃过饭,王禺丹主动说上三十八楼喝茶。欧阳佟一阵激动,如果说,上次是他用了点强,这次,该算是她主动靠近?这是否代表了他们之间关系的彻底变化?
根本不需要王禺丹开口,服务员便给她上了普洱。欧阳佟很想对服务员说,你去吧,有事我叫你。可是,他不想说,一是怕误会了王禺丹的意思,二是想将这个机会留给她。如果她这样说,他就可以完全确定她心中所想,也就彻底奠定了他们的关系。可是,她并没有说,而是找了另一个话题,说,看起来,你对自己的公司很得意?
欧阳佟说,时间这么短。后面的话,他没有说。王禺丹说,你想我对你的公司说好话?欧阳佟说,我是真心希望你指导工作。一直在想,我这么个麻雀公司,哪值得你关注?你能去,我真的是意外惊喜。王禺丹说,你千万别惊喜。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算一下命,你的公司,大概很快会陷入困境。欧阳佟猛地愣了一下,说,你凭什么判断?王禺丹说,我不是说了吗?我替你算命。欧阳佟说,不对,你肯定有判断。
对于她的这种判断,欧阳佟是不认同的。公司开张才不到半个月,进账已经四百多万。就算拍林飞的广告用去两百万甚至三百万,其他开支,也不至于将一两百万花得一分不剩。更乐观地说,欧阳佟觉得,就算整个公司一分钱业务拉不到,仅凭这笔钱,维持两年,应该没有问题。何况,这两年时间里,他本人总可以拉到一些业务。所以,对于王禺丹的断言,他有些不以为然。
王禺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对那个杨什么,到底了解多少?
欧阳佟再次愣了一下。这话和当初丁应平问的那句话,怎么如出一辙?丁应平并没有见过杨大元,王禺丹只不过和杨大元见了一面,难道他们对杨大元的了解,竟然会超过自己?当初,就因为他替杨大元说话,自己的副台长差点就飞了。现在,会不会因为自己和杨大元的关系,影响到和王禺丹的关系?欧阳佟也有这种看法,看一个人,你别看他本人,只要看一看他身边的人,看他和什么人交朋友。他说,你想说什么?
王禺丹并没有回答他,而只是认真地看了看他,过了片刻,才说,我没想到,你个子这么小巧,却是个勇士。欧阳佟说,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我承受得住。王禺丹说,我见过自杀的,但没见过像你这样自杀的。欧阳佟说,继续。王禺丹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你信任那个杨大元,其实,你对他一点儿都不了解。或者你了解他,但并不清楚他有什么样的能力,不知道他怎么管理人员,不知道他怎么花钱,甚至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说呢?要说玩心眼,你绝对玩不过他。但是,他又不是那种玩大心眼的人,简单地说,这是一个穷于算计却又蝇营狗苟的人。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搞不懂你怎么会看中这样的人。
欧阳佟说,杨大元是我看着长大的。王禺丹并没有等他说完,便端起面前的茶说,算了,不说他了,好无趣,说说你吧。欧阳佟说,我有什么好说的?王禺丹说,怎样当你的副台长呀?欧阳佟说,公示期还没结束呢,都不知是不是副台长。王禺丹说,也就是说,你没有打算一下,到底怎样当这个副台长?欧阳佟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干吗要现在打算?王禺丹说,你这个人呀,真是没救了。我还以为你和我以前认识的德山人不同,看来还是一样的。德山人就是德山人。
欧阳佟往她那边移过去,伸手抱住了她,说,算了,不要管那些了。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王禺丹将他推开,说,少来少来。我开始有点讨厌你了。说着,走到l形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来。欧阳佟自然不肯放弃,又追了过去。岂知他刚刚坐下,王禺丹便起身走开,到另一端坐下。欧阳佟再一次起身想过来,她却指着他说,别动。再动我就走了。欧阳佟有点急了,说,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王禺丹说,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只因为你是德山人,而我恰恰不喜欢德山人。欧阳佟说,能告诉我,德山人怎么得罪你了?王禺丹说,德山人没得罪我,只不过德山人的性格,我不喜欢。欧阳佟说,德山人的性格怎么了?德山人很聪明呀。王禺丹说,我承认,德山人很聪明,可那是小聪明,没有大聪明。没有大聪明,就没有眼光,连个人都看不清楚,还自以为是。没有大聪明,就没有计划,没有系统,任性而为。像你这种人,自以为聪明过人,其实,一辈子成不了大事。